仔细观察完，她边后退边笑着说：“总感觉你有时候有点厌世。”
什么叫有点厌世，他本来就厌世。
自从家里破产后，他无时无刻不想把这个世界给炸了。
那股混着雪的清淡味道短暂地拂过内心的躁动，秦岁轻微地扯起嘴角，小括号若隐若现。
他笑起来就不一样了，眼睛微微眯着，括弧笑带有着点玩世不恭的感觉。
如同加了蜂蜜的烈酒，添了奶油顶的苦茶。
味涩、回甜。
“你多笑笑就好了，就像现在这样。”
“没什么好笑的。”他虽然这么说，但没说起淡笑。
小时候的秦岁很爱笑，也很会逗人，总是惹得她哈哈大笑，或是欺负她后，捂着肚子在旁边笑。
初中再会后，秦岁笑得就少了。
叶晚玉歪歪脑袋，说：“你有没有刷到这个？”
她模仿着网上的搞笑舞蹈，别看她小时候报过舞蹈班，但肢体的协调度可以和丧尸一争高低。
他偏开头不过两秒，又转过来无情地说：“丑死了。”
嘴角的小括号弯得很明显。
叶晚玉跑过去捶他：“哇，你有没有良心，我在逗你笑耶。”
“狼心狗肺。”
“狼心狗肺说谁？”
“谁搭腔谁是！”
秦岁抬手捏住她后颈，跟捏住命脉似的，她挣脱两下没挣脱，他手一松把人圈在腰间，调了个头往回走。
手往他腰上又抓又挠，可惜隔着衣服毫无杀伤力，隔着衣服，她耳朵能感受到微微的胸腔共鸣。
“你是不是在笑？”
“没有。”
“你就是在笑。”
“你不是要逗我笑？”
叶晚玉看不清路，左脚绊右脚，右脚又绊上秦岁，雪天路滑，两人踉踉跄跄往旁边倒，她越急动作越乱身体歪得越快，嘭的一声，地上雪溅起来。
她没摔着，倒地前几秒，秦岁将她揽进了怀里，跪坐起身，双手拍拍他的脸问：“有没有摔疼？”
身子被大力拽向前，他抓住她的一只手，无视刚才的问题：“还要和我疯？”
皮肤上接二连三开起细小的雪花，她仰头看了眼重来的纷纷小雪，又垂眸望进他那双眼睛，手指拨了拨落在他眉间的雪，轻声着道：
“秦岁，你要开心啊。”
她的哥哥总是不开心。
秦岁屏着呼吸，直到再也憋不住呼出一口白雾，从地上利索起身抖抖身上的雪，拉过她的衣袖。
“又下雪了，该回去了。”
他边走边想，
她在身边时，自己少有不开心。
几日大雪后，终于等来了晴天，他们去拜访了两户农户。
令叶晚玉意外的是他们居然是年轻人。
有一位是在上大学前家里给种上了樱桃树，等他毕业后树就挂上了果，他就回来和家里人一起打理果园。
另一位则是被裁员，带着几年的积蓄回来开荒拓土。
这里再早没通高速，交通不够便利，周围到处施工，人们只在院子或者地里种上几棵本地樱桃解解馋。
车厘子也被叫做大樱桃。
这两年路修好后，当地政府要打造乡村旅游，加上这儿昼夜温差大，晴天多，种出来的车厘子又大又甜，人们慢慢地就不再依赖进口的大樱桃，香杏、脆李、枇杷原本有些闭塞的乡村变成了百果园。
叶晚玉听着他们的故事，一直在想这么有血有肉的人怎么可能只是npc？
两人在果园里转了转，待开春后发新枝，开花长叶，满园硕果的时候就到了盛夏。
秦岁扭头看她敛眸沉思着，小嘴一张一合，特地放慢脚步也没听明白。
“说我坏话？”
她仰头认真地问：“在想我遇到过这么多人，比如林奶奶还有刚才的姐姐和哥哥，他们都只是这个世界的npc吗？”
“游戏里的npc不是只会重复几个动作吗？”
不知道她为什么这么想，略加思考后他说：“你看他们是 npc，他们看你也一样。”
“不在生活里频繁出现，也不会占据大脑。”
她又问：“如果我们这个世界是本书呢？”
“每个人的世界都是一本书，而且不同的阶段不同的角度书的基调也会不同，时不时还能去别人的故事里客串个角色。”
秦岁忽然笑了下：“这样想好像挺有意思。”
这么说来其实也对，她确实不该在这个问题上钻牛角尖，难道知道自己是配角就不生活了吗？还是指望作者给自己一条舒服安逸的路？
两者都不可行，那就过自己的生活吧。
她眨眨眼，俏皮地问：“那我在你的故事里客串了什么样的角色？”
他移开目光，看向耸立山峦、绵延土地，漫不经心地答：“路人甲。”
“啊？”
“甲乙丙丁或者abcd你选一个？”
叶晚玉一声呵呵，抬腿走得飞快。
身后的声音传来：“这里夏天凉快，暑假带你过来采摘！”
“别跟我说话，你个路人a。”
叶晚玉生了一路闷气，回到林致家收到了奶奶的最后一件成品，至此日月同辉戒指全部收工，就剩工艺繁复的手镯了。
闷气烟消云散，她需要立马进行下一步——拍摄产品图。
目光里露出狡黠，秦岁眉心一跳，下意识后退两步。
秦岁手指修长，骨节还不大，天生就是用来戴戒指的。
日与月，情侣可以，朋友也可以，所以她本来就需要一个男手模。
秦岁逃跑的脚步刚迈上门槛，另一只胳膊就被牢牢锁住。
“别想走！你现在是工具人甲，得配合我拍照！”
“你别忘了你还在生气。”
“我没生你气，快一点啦！”
她嘴角向下弯着，眉眼也温顺地垂下来，眼神里满是恳求。
这是真的被赖上了。
拍摄前，叶晚玉给他抹上香香的护手霜，搓得手心手背热热的，关节处还有些红，心里一丝异样，他抽回手说自己来。
这次出来，他手上干干净净，一个戒圈都没戴。
擦完手霜，叶晚玉拿着太阳指环就要往他手上戴，他又夺过戒指，侧过身戴好了才转过来。
“咦，我又不是没给你戴过。”
“这么喜欢帮人戴”
秦岁为此刻一闪而过的想法感到羞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