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品牌名字想好了吗?想好就去注册,营业执照那些需要办的可以交给我。”这些路,秦岁一个人摸索过碰过壁也跑过几趟空,不会让她再走一遍。
“名字叫晚山,线上店铺还在筹备。”
“怎么不用自己的名字?”
晚玉,真的很好听啊。
叶晚玉抬头看着他,微妙的情绪一闪而过,只说你以后就知道了。
“你支持我吗?”
秦岁说不上支不支持,原本以为她说的开店是小姑娘刚逃离高中生活后的一种幻想,当学业压力压下来,估计就把这事抛脑后了。
她和自己不同,他是不得不去做更多尝试,不得不去挣钱,叶家替他们还了剩下的债,还给母亲开了店,没道理还要养他这么大个人。
所以,他更希望她可以心无旁骛、痛痛快快、轻轻松松地去过自己的大学生活,他没办法享受的、愉快的、没有后顾之忧的大学生活。
她又不是在开玩笑,在无人关注的地方,已经做了很多尝试,这也很符合她的性格。
就像那时她固执地要帮着他去卖明星周边,从班里拉客,又在母亲生病,他自顾不暇的时候跑到商业街弹唱挣钱,极其乐观地安慰他:
“我可以跟你一起养瑞姨呀,她也算看着我长大的,两个人养肯定可以的。”
一个小女孩跟你说她能和你一起挣钱,养他正在生病的母亲。
叶晚玉可能没意识到说这话到底意味着什么。
秦岁意识到了。
这种不妙的感觉似乎又卷土重来了,情绪被她牵引着,那些被自己掩埋的东西又快要重见天日了。
毕竟雪再厚,只要见到太阳总会化的。
他跑那么远就是为了躲太阳。
叶晚玉要在这待上半个多月,等着成品全部出来再回家。
尽管林奶奶暂时不打算把这门手艺教给外人,她在旁边看着也能学个大概,因自己就会非遗银花丝工艺。
第一次读大学,导师的隐藏身份是银花丝非遗传承人,叶晚玉很荣幸跟着老师做学徒,毕设也是结合银花丝和宝石做的花瓶装饰。
她现正帮着林奶奶烧制银块,再用锤子不断捶打银块直到成型,后面的加工、錾花、定型就由奶奶来做。
虽然秦岁看她抡铁捶银的动作如此熟练,但还是忍不住担心窜起的火焰会烧着她,锤子落空时也怕砸在她手上。
额头时而舒展时而折叠,心里也一上一下。
干完活,叶晚玉洗完手不忘装瘸过来找他,问:“在这会耽误你工作吗?”
“年底都是拜访不签单,其他工作照常,我远程也可以指导。”
秦岁已经租了她隔壁的房间,她什么时候回,他就什么时候回。
说到这,有些话就不吐不快了。
“就算你要做非遗,也不该一个人跑到人生地不熟的村里来。”
“林致是我朋友。”
“但其他人不是,你懂什么叫照顾自己吗?”
秦岁不是说村里就不好,自己也喜欢往乡下跑,但她是女孩子,一个人遇到点什么无人搭手。
“那现在懂的人不就来了吗?”叶晚玉咬着唇,故作狡黠地道。
行,可真行,吃定他了是吧?
秦岁不想和她聊了,回到房间给黄放去了个电话。
“什么?你这段时间不回来?”
年前饭局多,黄放再怎么擅长社交也有点架不住,本来计划的是两人轮着来。
“你给我个信服的理由,开会绝对要不了这么久。”
秦岁叹了口气。
“我妹妹一个人在这附近做银饰。”
电话那头欲言又止。
“五天年假。”
“行,保证不打扰你。”
三顿酒局换五天年假,也算值。
叶晚玉装不了多久瘸,已经开始正常走路了,秦岁狐疑,也没想太多,打算驱车前往距离四十公里外的小镇开会顺便拜访农户,她朝他眨巴了两下眼睛。
小镇在入藏必经国道边上,前两年政府出资翻新后,打算走旅游小镇的路线,加上秦岁他们做的线上商场程序以及直播助农有所成效,达成了以年为期限的宣传曝光合作与后期运维项目。
宣传主要集中在4-10月份,春天宣传花季,夏天水果采摘,秋天漫山彩林。夏天是搞宣传最累的时候。
这次来一是给结案,二是了解今年宣传计划和目标。
刚说完,目的地就到了。
副部长是个干练的女干部,两人没寒暄几句,切入正题,结案一项项地过,又聊到今年宣传经费会增加,所以希望能做出些热点爆款,吸引游客前来。
小镇位置虽然好,但不在旅行社旅游路线里的景点内,大巴车几乎不会停留,也就自驾散客去的可能性大些。
叶晚玉拿出本子在一旁做记录,秦岁聊业务聊得得心应手,专业度足够让人信服。
微微挺直的脊梁,似乎什么也压不弯。
从办公室出来,外面落了雪。
雪花纷纷扬扬落在手心,片片形状不同,最后都融成了水,眼睛上有小片阴影,慢慢融化在薄薄的皮肤上。
秦岁恰好扭头过来,看见女孩刘海、睫毛上都落了雪,鼻头冻得有些红,屈指去掸雪花,被她抬手拉住。
她眉眼弯弯,眸里似有雪花晶莹。
“秦岁,今年的第一场雪是我们一起看的。”
他心蓦地一跳,雪花吹过眼前,手掌反握回去,牵着她往车位走。
计划就此搁置,他们在镇上找了间民宿入住。
直到晚上雪才停,窗台铺着冰,院子里覆了层白,叶晚玉要下去散步玩雪,秦岁拦不住,围上围巾跟了下去。
叶晚玉堆雪人的技术很菜,手都冻红了才勉强堆起两个圆坨坨,用木棍在最上面的并不光滑的圆球上画上表情。
秦岁皱眉嘟囔了句:“这什么意识流产物”
“哆啦a梦,你看不出来吗?”
他表情整个垮下来,把暖手宝丢给她。
你开心就好。
叶晚玉起身暖着手离远了点看,好吧,确实不怎么像,还是平板上画画更好。
两人往街道上慢慢走着,她想起下午秦岁和副部长的交谈便找话题。
“你今天和那个刘副聊得还挺好的,合作是不是稳了?”
“过完年还会开会,然后准备投标。”
“挺好的呀!”
“我还是第一次见你谈工作,挺稳重的,没有不正经没有很凶。”
秦岁停住问她:“我哪不正经哪又凶了?”
她猛然凑近踮起脚尖,呼吸极快地从他唇边扫向眼睛,呼吸滞了一秒,他再次吸气,她身上的洗衣粉味道混着雪后的清冽进入呼吸道。
他五官硬朗,加之单眼皮,眉眼比较锐利,有种极其张扬的气质,张扬之下,又有一层难被察觉的忧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