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岁很明白自己在享受她的暗恋带来的好处，知道她做的超过工作外的东西并不是在讨好一个老板，而是在表达自己的心意。
但他却从来没想过付出任何东西，甚至还认为自己开了工资，做为行政把办公室布置得温馨一点是她的职责。
那句恩将仇报似支箭击中心脏。
不能再继续装傻了。
姚安并不意外他的回答，如果答案是我们可以在一起试试她会很开心，开心之下又潜藏不安。
心底依旧介怀着秦岁和叶晚玉之间的关系，短暂的甜蜜确实会让她昏了头，她也愿意昏头。
这样直截了当的拒绝，她反而没了那种不安，因为心脏全被难过泡着。
和秦岁分开后，姚安在校园里兜兜转转吹冷风，抬头一看，猛然发现自己转到了叶晚玉寝室楼下，来都来了，非要把她叫下来吹一吹。
自己不好过，她也别想好过。
校园里的蜜雪冰城还在营业，学生不睡，雪王也不睡。
姚安早已止住了哭腔，抱着温暖的奶茶发呆。
叶晚玉穿得北极熊似的，单手撑着脑袋打了个哈欠。
姚安被这动作打断思绪，呆呆地看着对方几秒，愣愣地发出一声嗤笑，叶晚玉不解抬头。
“喜欢上他不是一件好事，你之前劝我的时候没想过吗？”
再怎么没血缘关系，他们也是继兄妹。
“当局者迷旁观者清。劝你只是想少一个情敌，也不是为你好。”
姚安噎住，原本今晚已经被叶晚玉感动了，她咬着吸管，暗暗收回这份感动。
叶晚玉伸了个懒腰，困得生理性眼泪溢出眼眶。
“学姐，回去好好睡一觉吧。”
“他考虑了这么久，说明他并没有随随便便敷衍你，这已经是他能给你最好的回答。”
姚安何尝不知道这个？可还是有点不甘心。
“天不会塌的。”
“晚安，姐姐。”
姚安看着人影消失，才想起脖子上的围巾还有手里的暖手宝还没还，回想今晚的魔幻，她自嘲地笑了笑。
悬着的心终于死了。
真好，她可以重新来过了。
期末考落下帷幕，学校里冷冷清清。
叶晚玉返家那天，秦岁送她去车站，在嘈杂人声里，他的交待显得特别啰嗦，空气憋闷，她听得有些烦，上前一把捂住他的嘴。
人群移动的速度像抽帧电影，拉出模糊的虚影，他下意识扶上她的腰，呼吸里都是她手心护手霜甜腻腻的味道，引诱出心底沉睡许久的野兽。
“别念经了，小岁哥哥。”
小岁哥哥
重逢后叶晚玉有事求他就会掐着嗓子喊小岁哥哥，她声音本来就清甜柔媚，再掐嗓子就太腻了，他鸡皮疙瘩起了一身。
“你不恶心我我也会帮你。”
后来她知道了两家父母谈起了对象这件事，对他的态度急转直下，就算在学校碰到，她会在同学面前冷漠强调：“哥什么哥，他不是我哥。”
她很讨厌自己吧。
她亲口说的，我讨厌你。
呼吸不畅，秦岁额头冒出细汗，拿开她的手，目光虚浮地看向身后人群，说：“快过安检了，去吧。”
目送她进站后，他又站了一会才驱车回公司，办公桌上有她插的几支腊梅。
秦岁很早就没有寒暑假了，每个假期都在想办法挣钱，创业后就更忙了，年底的应酬接踵而至，他的胃有些隐隐作疼。
深夜，处理完事情，他刷出了叶晚玉的朋友圈。
——天气超好，就运气不太好。
配图是蓝天碉楼，和一张红肿的脚踝。
叶晚玉回家后待了半个月后又坐着动车回了锦城，然后转大巴去了林致家。
林致的奶奶是他们村里为数不多的非遗银匠，叶晚玉对民族银饰一直都很感兴趣，就借着这次机会去采风，顺便看林奶奶能不能完成她的创意。
村里石头多，加上时不时下雪，路比较滑，叶晚玉摔了一跤，脚踝擦破了点皮，她怎么会放弃这个小题大做的机会呢。
小心避开伤口，在周围抹上腮红再加点阴影，看起来肿得很厉害。
不太确定秦岁能不能看到她发的朋友圈，她点开对话框发了十多张在村里拍的照片，估摸着时间又选择性撤回两张，再发一句：发错了。
如她所料，视频电话响了。
她拿起手机，冲林致挑了挑眉，对方心领神会比了个ok慢慢退出宾馆房间，拉上门。
第二遍视频铃声重新响起，她调整好姿势点了接通。
“看看脚。”
“你变态呀，一来就看脚。”
“不说第二遍。”
透过镜头，秦岁看到她脚踝红了大片，好像还有擦伤，语气隔着屏幕都让人觉得压迫：“你怎么搞的？附近有没有医院？”
“有社区医院，不严重的，我要不要起来给你跳一个？”说着她便艰难地想要从床上起身表演被他一声喝停。
“躺回去！”
她立马缩回。
“你爸知道你去这么偏远的地方吗？一个人去的？”
秦岁知道她现在所在的地方，离他们之前助农直播的果园有三十多公里，是个少数民族聚集地，喀斯特地貌，山体荒凉，人们以放牧为生。
那也是个银匠村，住着不少打银世家，银饰制作工艺也入选了非遗，只是光靠那点名头，养不活一家人，人们走的走，老的老，村子有些荒凉。
“林致的老家在这里，我跟着她来的，我跟我爸说的三下乡实践，没说具体地方。”
“我有点怕，这儿晚上太冷太黑了，运气也不太好，刚来就受伤。”
秦岁看着视频里的人一动不动，语音也跟加密似的听不清。
屏幕上弹出对方网络不佳的提示，他喂了半天，硬是没加载出来，只听到了那句林致，还有我有点怕。
林致，这个名字很耳熟。
那个韩延他还没查清楚是怎么回事。
像是急火攻心，胸腔堵得慌，秦岁连连咳嗽几声，摘下眼镜拍向胸口，又望向手机屏幕。
保存下来的图里，有一张是别人放低视角拍摄的，湛蓝的天空，红蓝撞色的服装，女孩戴着漂亮的头饰，笑涡里似灌了蜜。
宾馆的wifi网速时好时坏，叶晚玉开启流量，犹豫要不要重新打电话过去，微信里弹出一条信息。
定位发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