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玉看着乔窈的表情,心中狂喜,情绪也随之溢于言表,更加得意的向乔窈炫耀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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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从乔窈落入刘玉手中,刘玉便派人四处找寻林瑾思的下落,就是为了今日。
终于在昨夜,他的人找到了林瑾思。
今日天刚蒙蒙亮,林瑾思便依约,孤身一人来到他营中,向他讨问乔窈的下落。
刘玉派人确定过,林瑾思的确是一人过来,方圆十里,并未见到卫队的踪影。
刘玉不禁狂喜,他等了数月之久,筹谋数月的复仇终于在今日能得以实施!
林瑾思和乔窈终于都落入了他的手中!
可他不甘心就这样轻易的杀死林瑾思,他冷眼打量着林瑾思,暗暗思索着。
林瑾思眼里尽是担忧,急切的询问着他乔窈的下落,仿佛对其余危险毫无感知和在意,只想着乔窈一般。
他果然如传闻一般,对淳安郡主惜之如命,竟为了她孤身一人前来犯险。
如此,正合他意。
他继续做戏,冷漠回应说:“郡主现下就在营中,可她已下了令,不愿见您,还请皇上莫让属下为难。”
“为何?”林瑾思焦急问道,竟是没有半分起疑。
刘玉冷哼一声,压抑着心中欢喜道:“您昔日对郡主都做了些什么,难道自己都忘了吗?郡主如今终于脱离皇宫,自是再不愿意见您!除非……”
他刻意顿了顿,注意着林瑾思的神色。
看到那双眼里只有担忧,他放下心继续说:“除非您肯为当初之事忏悔。”
“这是窈窈的意思?”林瑾思垂下眼眸思索片刻,问,“她想要如何,才肯见我?”
林瑾思竟是在提及郡主时如此自称。
刘玉听着一愣,一时感觉一切尽在掌握,瞬间得意忘形,忘记了再装作谦卑。
“皇上身为九五之尊,高贵无比,膝下只拜天地鬼神,郡主也不想难为你。郡主说,既要忏悔,便跪下向四方天地拜请,从此处一路虔诚求至山上,神明原谅你,郡主便会原谅你。”
他让过身,指着营帐后方那条上山前去乔窈住处的小路说。
“她,会原谅我?”
林瑾思闻言不禁惊诧。
可却是没有半分恼怒,而尽是对此的惊喜。
“窈窈可说,如何算求得神明原谅?”
刘玉看着林瑾思,最初将要寻仇的狂喜渐渐平息下来,他此刻心中只有愤怒和鄙夷。
这样一个人,竟是这样一个愚昧无能的人杀死了兄长!
他抬头看着新出的日头,愤愤道:“郡主说,若苍天被匿这虔诚感动的落下泪,便是原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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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绝不可能会上当的!”乔窈厉声打断刘玉的讲述。
刘玉声音止住,眼眸一转,恶劣的笑着:“是吗?可我来时,他已在照做了!郡主,他对你可真是上心啊。”
“你可真是恶心!用这种手段想让我欠他!”
乔窈恨恨咬着牙,欲冲上去动手,被跟着的卫士挡住,无法近身。
她又作势冲到山崖边,竭力朝着那片浓浓的云雾大喊:“林瑾思!我与你早已陌路,无论你做什么,我都不会在意,你给我尽早滚回去!别来碍我的眼!林瑾思!滚啊!”
吼声在清晨浓雾的山谷间荡出回音,很是响亮。
刘玉不免慌张,连忙呵斥道:“快拦住她!”
一声令下,乔窈被按着动弹不得。
“郡主,你还真以为你还是那个高高在上的郡主?哼!落到了我的手里,便休想阻拦我的计划!你就乖乖在这座营帐里候着!等我折磨完他,你也跑不了!你们害死了我兄长,一个一个都要付出代价!”刘玉恶狠狠警告道。
“兄长……刘逸元?”乔窈反应了下,猜测着问。
“是,郡主还不知吧?淳阳从事刘逸元就是我的兄长!你本该是我兄嫂,却贪图荣华,为回京享乐,伙同那个可恶的林瑾思杀了我兄长!”刘玉被愤恨冲昏了头脑,近乎狰狞着说道。
沉寂片刻,他像是稍稍缓过些神,又扬声嘲讽道:“你们一个一个权势滔天,草菅人命时,可想过自己会有今日,会遭如此报应,沦为我的阶下囚!哈哈哈!”
想起自己曾对刘逸元的伤害,和后来看到林瑾思杀了他时的场景,一些恐慌的记忆如潮水涌来,乔窈微微颤了颤手指,沉默着垂下头。
只是觉得姓氏巧合,又说是他们害死的人,才胡乱猜了一句,没想到真是他。
刘玉见她不应声,以为是心虚,嘲讽喝斥的话都说尽了,也渐渐失了兴趣。
“把她押下去,关在营帐中严加看管!”
兵士拖着乔窈关进营帐中,刘玉趾高气昂的坐在帐前候着。
这时,另一名兵士走过来禀报说:“头儿,郡主身边那个侍婢不见了。”
刘玉蹙了下眉,又很快不以为然的摆摆手说:“估计是怕死,抛下主子独自逃了,想要寻条活路吧。”
“那……要属下们去附近山里搜寻吗?”兵士问。
“这深山中的毒蛇猛兽,就连弟兄们孤身一人都招架不住,更何况是一个脆弱的粗使丫鬟。她定是活不长久,不必管她。”刘玉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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卫士们将乔窈带到营帐内扔进去,又回到帐外守着。
乔窈拍拍身上的土,来到正中坐下。
只剩下她一人,思绪也愈发吵闹。
她使劲摇摇头,劝着自己事情已经过去,不要再想了。虽然对不起刘逸元,可也是无济于补,总不能真让她一命偿一命,便想开些吧。
倒是林瑾思……
想到林瑾思,乔窈又瞬间起了情绪。
真是,要被气死了!
林瑾思,他是有什么病吗!他怎么一个人来了!为什么不带卫队!兰心没找到他吗?身边没人拦着他吗!他身边都是些什么废物!怎么能让他一个人来!
克制不住思绪,乔窈一股脑骂了一大堆。
可就连她自己也没发现,潜意识里,她竟会对林瑾思真会孤身一人来找她这件事,深信不疑。
季候总是平平的秋日,今日却竟是善变。
突然的一声炸雷,惊醒了乔窈的思绪。
她立刻起身向营帐外走去,可被卫士拦在了门口。
她只能远远看着,看着原本晴朗的天空竟逐渐暗沉下来,沉着沉着,汇聚成浓重的阴翳,黑压压一片将梅山整个包裹覆盖,再然后,大雨倾盆,如瀑般宣泄倾倒。
林瑾思……
他还受着伤!他还受着伤啊!他怎么能淋雨!
这个疯子!
快来人,带他走!带他走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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骤雨不止不歇,竟是下了一个多时辰。
乔窈就站在营帐门口,动也未动,紧张的盯着山路。
她的眼睛也不敢眨一下,瞪得酸疼也一直撑着望着,直到,雨幕中终于出现了一个踉跄的黑影。
看不清,可乔窈却瞬间激动起来。
“林瑾思!”
她大喊了声,想要冲过去,被周围的卫士按住,押到刘玉面前。
那黑影听到了她的声音,一阵惊动,也急急朝这边赶过来。
是林瑾思!
他看上去除了有些虚弱,似乎并无大碍。
“站住!”刘玉厉喝了声,抬起刀架在乔窈的脖子上。
冰凉的利刃合着冰冷的雨水抵着她脖子上可怜温热的皮肉。
尽管在心里怒骂了无数遍,可此时看到林瑾思,只是看到他,便能让她忘却现下的处境,由衷的感到心安。
林瑾思猛地停住步子,隔着一层雨幕,先是惊喜地望着乔窈,又看到那柄刀,冷冷瞪着刘玉。
有人从他身后靠近,棍棒挥舞,划破雨幕携一阵风声,朝林瑾思打下去。
未触碰到,先被林瑾思灵敏避开,挥手抓住棍棒夺了过去。
刘玉看着一惊,又连声喝道:“住手!”
他又将钢刀靠近乔窈几分,威胁道:“胆敢再轻举妄动,她就没命了!”
林瑾思脸色彻底冷下来,他一挥手,将木棍扔开。
身后又小心翼翼靠近一人,手持棍棒,走到林瑾思身侧,朝他腿上重重一挥。
林瑾思看着乔窈,身子未动分毫,硬生挨下这一击。
他身形有些站不稳了,后背又是一记重击,他瞬间面朝前跌倒在雨地里。
林瑾思是着一身浅白色衣衫冒雨赶来的,衣衫尽数被打湿,而这一路上,膝下至腿边的衣摆早已经混了一层污浊的淤泥,此时再次跌倒,也只是在早就浑浊的衣摆上又多添了一点污浊的泥泞。
那人又是一下打在他腰背上,逼着他弯下身子。
可这一下,竟让他生生吐了口心血。
暴雨依旧,血滴溅落在地上,很快被冲刷干净,迸溅的水声遮掩了太多沉闷的打击声,可乔窈看到,水渍顺着他额前碎发不住垂落着,将整个面容打湿至凌乱,他撑着低伏在雨地里,是罕见的柔弱与无助。
雨水打湿了林瑾思的衣衫,勾勒出他的身形,乔窈也得以安静下来,仔仔细细的打量着他。
不知是何时变成这样的,他看上去竟是如此消瘦,身形竟不似从前那般硬朗,柔弱的,仿佛久久被病症所困扰的可怜鬼。
身侧刘玉的笑声又是狂妄,他居高临下望着林瑾思,嘲讽着说:“九五之尊怎么如今变成了这幅模样?便是在路边随便寻一条野狗,都比您像个人样!哈哈哈!皇上,您对郡主的情谊可真是诚切难得,感人至深啊!”
林瑾思没有接话,他本就受着伤,方才那两下大约是伤到了他的旧伤所在,疼得他面色沉重,额头看不清冷汗,但大约全被雨水遮掩了,乔窈只能看到他艰难撑着地面的手指在轻轻颤抖着,仿佛在承受着莫大的痛苦一般。
一股热流和着冰冷的雨水,清晰的从她脸颊滑落下来。
都是因为她,林瑾思才会如此。
都是因为她被挟持着,林瑾思才会受制于人。
为什么,为什么要在乎她!
这种感觉,真是令人生厌!
她五官微微皱出细线,在心里狠狠地用着劲儿。
再看向林瑾思,她那双眼里没有半分温度,尽是冷漠与厌恶。
“林瑾思。”
她冷漠地,厌恶地开口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