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时辰过去,两人吃过东西填饱肚子,乔窈起身打算收拾,却忽然被刘逸元拽住胳膊,强硬的拉过去。
乔窈心中一惊,又想起了前几日,心中不受控的一阵恐慌。
可他已乖顺了几日,此时突然如此……
乔窈紧蹙着眉,还是硬撑着胆子,开口说:“我,我先去收拾东西。”
刘逸元没有松开她,只是盯着她的脸看了一阵子,忽然问:“你哭过?”
乔窈愣了下。
是她想多了,他只是担心她吗?
从前林瑾思说这话时,都是在心疼她,随后便是温柔的安抚。
哪怕,哪怕他是骗她,可那些回忆与瞬间是真的,只是想起,还是有些动容。
于是,她自然而然的以为,刘逸元也是如此,虽然他的语气有些奇怪。
“没有。”乔窈放松下警惕,低声说。
可她没想到,刘逸元竟扯着她的胳膊一用力,一把拉扯着她跪倒在他面前。
他拽着她的衣领质问道:“与我在一起就如此令你厌恶?呵!到底是娇贵的郡主,一点苦都吃不得!真是下官亏待了你!”
“没有!”乔窈连忙摇头,重新萦满心头的恐慌让她的语速也加快了许多。
“没有?”
刘逸元垂手落在乔窈腰间,扯了她的衣带。
眼看着衣衫要被他拽掉,乔窈极力反抗着。
刘逸元停了动作,冷笑着说:“你看,你可是我明媒正娶的妻,我却连碰都碰不得你!”
乔窈紧紧攥着衣衫边角,不知如何开口,便不说话了,只是抱着衣服一点一点往后挪动着,躲着他。
刘逸元一时气上心头,又冷声讽刺道:“你该不是真喜欢上了锦安王,为了他才不情不愿?”
乔窈咬着牙,扬声反驳道:“我与他早已没了关系!”
“是真如此想,还是嘴硬?你可知道,他为什么要接近你?”刘逸元说。
乔窈心中一紧。
这个问题,从前她也问过林瑾思,但他未说。
后来,她从姚玉婉那里知道了答案。
而现在刘逸元提起,又是什么意思?
她用力扣着指节,冷声说:“事到如今,说这些也没什么意义,我早已不在意了。”
她写下“死生不见”这四个字时,便已下定决心,要彻底断了念想。
“不在意?好一个不在意!你可知道,你父亲为了你,带着淳阳数万精兵,去给他锦安王的皇位拼命流血!而功成后,却被他关押在宫中,至今音讯全无!”
“父亲……”乔窈喃喃念过。
不同于刘逸元,只是提及,她心中便莫名有些感触,尽管什么也记不起来。
“我父亲,他为何……”
“还不是因为你!”刘逸元打断她,“他哄骗你留在身边,不过就是为了今日!为了要挟你父亲助他夺得皇位!还有你的那块玉,那可是你郡主的证明,也是调动淳阳精兵的凭信之一!那块玉你一直随身携带,而现如今,那块玉可还在你身上?”
“什么玉?”乔窈茫然地问。
“是一块白玉,看来,果然是锦安王一见到你,便将那块玉拿走了,从不让你知晓!那块玉上刻有你的名字,他一早便知你身份,知道这块玉,知道它能调动淳阳精兵!你以为他真的爱你?你以为他是为了什么一直将你留在身边?”他嘲讽着。
脑袋里仿佛有什么在竭力拼凑着,却还是不完整,但尽管不完整,仍是让她几乎心碎。
乔窈。
乔窈。
原来从一开始……她怎么就没有回想起这件事!
他第一次与她见面,信口取的名字,就是她的本名。
父亲……
她真的,还有一个父亲存活在这世间,却为她所害吗?
刘逸元看着乔窈的神情再不复淡然,看着她眼里又盈了泪水,痛苦地模样,愈发肆意,也是想让她尽快对林瑾思彻底死心,于是嘴上也彻底没了遮拦。
“你如今倒是活得潇洒!忘了一切,便什么都可以不在意!罔顾你父亲与淳阳数万子弟的性命,去爱慕讨好他!甚至他通缉你的告示贴遍各个城镇,就是为了将你抓回去继续控制你父亲,控制淳阳的势力,而你,落得这般田地也还想着他!你还真是下贱!”
“住口!”乔窈轻轻颤抖着。
“出去。”她用尽力气,命令道。
“被我说中了!恼羞成怒了?”刘逸元哼笑着,凑近掐着乔窈的下巴,用狠了力气。
他拽着乔窈的衣边,用力向下扯了几分,又冷笑着说:“你看看你,可真是个好女儿,如此抗拒我,却满心欢喜的主动投身到仇人怀里,逼你父亲为他卖命……”
啪!
他话未说完,乔窈用力抬手,狠狠甩了一个巴掌。
“滚!”
“你!”
刘逸元还想说什么,乔窈手里已不知何时,摸到了放在桌上的竹筷,抵着他的咽喉。
木筷虽不算利器,可人的咽喉毕竟柔软,用狠了力气也能致命。
她瞪着他,直站起身,再不顾被他扯下的衣裙,泪水自她眼里不住坠下,可她望着他,只有恨意。
“滚出去!”
她再度低声重复着,威胁着,手中的筷子也戳狠了几分。
·
刘逸元离开了,没过多久又回来。
他没进门,就跪在门前台阶上,一声一声道歉求饶。
看着不管用,又借着伤处苦苦哀诉。
乔窈终于起身,来到门前。
“起来吧。”她说。
“郡主!您可是愿意原谅下官了?”他抓着乔窈的衣裙,试探着问道。
乔窈没回答,只抽出衣料,走出门来到院子里。
“我去将那些药材碾碎,给你再做些伤药。”她边走边说。
刘逸元便立刻站起身,朝乔窈笑着说道:“多谢郡主!”
“刘大人客气了,你是我的救命恩人,我自该报答你的恩情。刘大人跪了这么久,当心伤着腿,快回去歇着吧。”她说。
刘逸元应声,走回了房间。
乔窈背对着他,如此说道,可她心里却没什么感觉,脸上也是。
一大包药材,她全倒出来,用药碾碾碎。
她点了盏灯笼,坐在院子里,做了整整一夜,也想了整整一夜。
她熬夜弄好了所有的药材。
刘逸元早已歇下了。
今日的争吵,的确令她伤心,可不止是这场争吵。
刘逸元认定她是他的妻子,便一定会对她有所求,尽管,他救了她,她是该报答,可她实在是无法说服自己答应,哪怕,他是她的救命恩人,也真是她的夫君。
这样的事,不会是最后一次。
是她欠他,可她实在是自私,再不能留下来报答了。
这些药材,便算作最后的补偿吧。
天快亮了,天边泛起一道浅白,似要溶去夜色。
她拿出纸笔,和着灯火,迅速写下了一封信向他道歉,而后,趁着夜色,悄悄逃跑了。
·
怕刘逸元追上来,她溜出小院后,寻了个方向便拼了命的朝前跑。
她来到河边,沿河岸一路奔走,却在一处桥头撞上了一辆从桥一侧正好赶下来的驴板车。
这是个装载着不少货物的板车,乔窈被结结实实撞到,倒在路旁。
赶车人瞧见,慌忙上前询问:“姑娘!你没事吧!”
那人作势要扶她。
可乔窈一门心思却只想着逃跑。
天色已大亮了,刘逸元不知道发现了没有,不知道追到哪里了,她不能在这里浪费时间,她要快点逃走。
“抱歉!”
她急急应了句赶车人,拼命爬起来要继续朝前跑,可才一站起来没走两步又摔倒了。
“发生什么事了?”原本跟在驴车后面,悠闲骑马信步的男子追了上来,询问道。
“少爷,小的不小心撞到了位姑娘,这姑娘性子倒是古怪,只说了句抱歉便要跑。”赶车人回话说。
男人抬头看了一眼仍在地上费力挣扎的乔窈,翻身下马,来到乔窈身边。
“姑娘,你没事吧?”
是和赶车人同样的问询。
“抱歉,我没事!”乔窈急急应了句,慌张地四处张望着。
这一下撞得很是严重,恐怕跑不了了,只能就近寻一个藏身之所,只希望刘逸元不要追上来,不要发现她!
“公子,你看,不是小的撞了人,贪图躲罚,不管这位姑娘,是她自己不要人管的。”赶车人摊摊手说。
男人蹙了下眉,上前一步,大手一挥,将乔窈打横捞起来。
“你干什么!”乔窈惊慌道。
他没回话,只走到马前,将她放上去坐好,又翻身上马坐在她身后,将她困缚在怀里。
“你!”乔窈的话未说出口,被他打断了。
“我们玉城颜家是知书达理的百年世家,断没有不慎伤了人,却不管不顾的道理。姑娘性子冷漠,不喜近人,可本公子却不想被家法伺候。得罪了。”
男子扬声说过,又看向那赶车人吩咐道,“颜司,我先带人回玉城寻医馆治伤,你与其余随侍看好货物,再不可出事!”
“是。”
赶车人颜司应下,那男子便一挥鞭,箍着乔窈策马扬长而去。
“你!你放我下来!我没事!我真没事!”
眼看着离玉城城门越来越近,乔窈也越来越慌,不住的喊道。
城门口,可张贴着通缉她的告示!
“放我下来!”乔窈再度挣扎着厉声吼道。
许是她闹腾地太过,男子终于停下马。
此处不过数十步,便是玉城城门,带有她画像的告示果然贴在城门口最显眼的地方,城门之下,便有官兵巡守。
乔窈低垂着头咬着牙,尽量让自己冷静下来。
“我,我已好全了,不必去看大夫,多谢公子,我家中还有人等候,须得尽快回去,公子,快放我下来吧!”她急促地开口说道。
男人没有回应。
乔窈惴惴不安地抬起头去看他,可却发现,他的目光正略过她,望着远方某处。
这个位置,是告示!
乔窈心中一紧,紧攥着拳思索着要如何挣脱开他逃跑。
可脑袋上忽然落下重量,男人抬手扣着她的脑袋,将她按在怀里,外袍垂落,遮在她身上。
“你!”
“不想被官兵认出来,就别再乱动!”
他收拢手臂,将她抱紧了些,按着她,低声呵责了句。
而后,望着远处的城门,再度挥鞭驾马。
骏马穿过城门,乔窈紧张地攥着他的衣料,风声呼啸而过,他的声音却伴着风声落入她耳中,沉稳又令人安心。
“低头,抱紧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