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京城炸了锅,司烟雨却仍旧如往常一样坐在四楼的凉榻上饮茶看书。

    这个时代的消遣很少,大部分都来自于话本和戏班子。

    可他就是演戏的伶人,自然娱乐就更少了。

    司烟雨自然不能出门,他都能想象到漫无止境的谩骂与诋毁。

    骂他不自爱。

    呵,这世道一贯对男子严苛,女人叫风流,男子就叫不守贞洁。

    怕是在那群人眼里,自己就算是做出自刎的举动,也比挂牌要来的好吧。

    “今日不见客,影,吩咐一下。”

    这几日找他的人很多,也都是些不真正关心他的人送来的虚假问候,然后便是长篇大论的说教。

    明日就要开场拍卖,今日司烟雨只想落得耳根清净。

    自从落了难,成天都要算计来算计去,计较着每一个举动的得失,太累了。

    有些想念边境的将士了。

    至少那边都是些大大咧咧的人,也没那么多算计和利益纠纷。

    脑海中突然蹦出一张稚气可爱的脸。

    嗯?怎么又想到那家伙了。也不知道她现在如何了?

    八年前,边境,定国公曾经在战场上捡到一个小女孩,说着大魏的方言,定国公心善不忍屠杀幼童,只能带了回来。

    如此,司烟雨在边境的那一年就有了玩伴。

    或许是同龄,那小女孩天天就跟在司烟雨身边,像一个小尾巴,也不开口,沉默寡言的。

    记得,好像是喊她,绾绾吧。

    想到这里,司烟雨不由得露出些许微笑,那时候不通事,竟然没有男女之防,就连晚上都是睡在一起。还曾互相抢被子。

    那家伙也只有和自己在一起的时候才会说些话。

    哦,似乎还板着小脸,一本正经说过什么长大了迎我过门之类的。

    孩童之言罢了,如今估计早已成家了吧。

    罢了,各有各的前程。希望有机会还能见面吧。

    “小主,那商子夜想见你。”

    影突然开口通禀。

    司烟雨放下书,手枕着凉塌闭上了眼,赛雪的肌肤露出了大半。

    轻轻的打了个哈欠,露出了慵懒勾人的表情。

    “不见,有甚好见的。”

    影移过眼去,自己小主的媚深入了骨,哪怕常年跟随,自己也有些抵抗不住,有些口干舌燥了。

    “万宝楼那边已经备好了银子,三百万两。”

    “嗯,那便好,免得那商子夜突然反悔。”

    怎的可能反悔啊,那商家少主被自己小主勾了魂了,现在恐怕就算把她卖了都要在别人眼前说自家小主的好。

    影竭力控制自己的表情。

    “准备做的如何了?”

    “已经全部准备好了,楼内的布置也妥当了。”

    似有些感觉到热,司烟雨脱开了外衫。

    “明日估摸着会有很多人来浑水摸鱼,干些见不得光的事。”

    “见不得光的事?”

    侧躺在凉塌上的美人递给自家的下人一把蒲扇。

    影很顺从的接过,开始打着风,嗅着自己小主的体香。

    “罢了,这个不谈也罢。”

    自古青楼都是交易的好地方,毕竟鱼龙混杂,也更容易打听到一些不为人知的情报。

    那些高官家的女儿来此地寻欢作乐,在床上几乎不设防,不知道被套了多少消息。

    “注意些,我怕明日狗皇帝可能会使些绊子,虽然事情已经定了大局,可谁知道还有没有什么别的阴损招儿。”

    “可是小主,既然已经定了大局,您的名声也毁了,那为何不把拍卖会取消呢。”

    凉风习习,让凉塌上的美人有了困意。

    “这是做给祁王看的,我总得给她一个理由把我吃了才是。”

    “啊?”

    过于吃惊,影甚至没控制住自己的音量,正如她一向不理解自己小主的想法一样,这次,她依旧不明白。

    “祁王怕吃了我就要负责,但她哪儿知道,那日在马车上她动了我其实就已经逃不掉了。”

    司烟雨的音量越发小了。

    “她既然帮我解决了商子夜,那我只能把自己赏给她了,不过四五日,这上京就会有传言,皇女祁王,爱而不得,嫉妒商家少主,抢要了定国公独子的身子。”

    “小主的意思是,祁王会迎您过门?”

    “可不是她迎的,是我自己走进去的,呵。要怪就怪她腰部有着胎记吧。”

    影还想说话,却发现自己的小主已经睡了过去,只好作罢,尽职尽责的继续打着扇。

    这是当下人的本分,又或许只是下人想多看看自己主子的睡颜,这就没人知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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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祁王府,慕容婉此刻已经歇息下来了。

    她有几日没见司烟雨了。

    现在一歇下来脑海中居然全是那小郎君的脸。

    除开接风宴,她更是忙着给司烟雨一个惊喜,此刻已经有了成效。

    “如何了?”

    被慕容婉叫做阿四的下人,半跪在书房里。

    “回王爷,已经都准备好了,牢里的守卫都打通了。”

    “那就好,下去吧。”

    有些期待小郎君惊讶的脸了。

    “不过,王爷……”

    “有事就说,不必遮遮掩掩。”

    “靖王殿下的人,近日有些异动。她们或许知道咱们要干什么。”

    “无碍,皇姨要回来了,她们热闹些也正常。”

    话虽如此说。

    慕容婉内心还是有些担心。

    整个枭朝,没有一个人知道,南境站神慕容妙璃已经站了队。不站宁王,反倒是站在了声明狼藉的慕容婉的身后。

    在这场即将上演的夺太女之位上,慕容婉的后台其实比谁都要硬。

    只是她一直不觉得而已。

    毕竟大名鼎鼎的靖王,在自己这个侄女眼中。

    是一个彻头彻尾的疯子。

    毫无逻辑的人为你背书站台,有时候并不是一件好事,正如双刃的刀,伤人伤己。

    “皇姨回京啊,麻烦了。”

    本来就被那小郎君搅的一滩浑水的上京,此刻加上一个蛮不讲理的疯子,事情会变成什么样,谁都不知道。

    烟花落几声,愁断谁人肠?

    明日小郎君的拍卖会,今夜,恐怕许多人都难以入睡了。

    打消了去教坊司找司烟雨蹭床的念头,慕容婉吹灭了蜡烛。

    没人暖床,被窝当真有些凉啊。

    以前怎的没发现呢。

    这王府还得有个小男人,才有些生活气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