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了，不想说就别说了。”韩芷棣用劲拍了下蒋离的肩膀，“等我有合适的date，分你几个。”
“京城的？”蒋离试探地玩笑道。
韩芷棣笑说：“除了京城的，都介绍给你。”
当大脑中的酒精达到一定的浓度，困意混着醉意开始上头，蒋离喝完了最后一口酒，轻靠在韩芷棣的肩上，沉沉闭上了眼。
也许是韩芷棣喝得慢些，也许是酒量好些，总之她还挺清醒。
扭头看着蒋离均匀的呼吸，她悄声说了句：“我要搬家了。”
在韩芷棣没有注意到的地方，蒋离眼皮微动。
-
翌日一早。
坐在客厅中打包好的纸箱子之间，抢在对方的说话之前，蒋离先开口了：“昨天晚上我听到了。”
“哦”韩芷棣没愣多久，解释道，“搬家是我自己的原因，那个女人随时还会回来，我不可能再让她打扰你了。”她称呼自己生母为那个女人，因为‘母亲’这样的词汇，对于那个女人的所做所为来说，是在有些德不配位。
其实从那个女人离开的第一天开始，韩芷棣就在重新看房，但是一直没找到机会说出口。
“这不是巧了吗。”蒋离看着对方犹如壮士赴死一般的神情，不想给她添负担，于是话比脑子更快说出口，“我正好打算辞职退租来着。”
“你不用为了我”韩芷棣说。
蒋离用开玩笑的语气：“少自恋了，我早就想辞职了。轻梨的状况你也不是不知道，名存实亡。”冲动把辞职说出口，其实心里反而松快了很多。
韩芷棣松了口气，接受了这个理由。她没有像常人一样，问蒋离为什么不留着混个赔偿，二是兴致勃勃地出主意：“辞了后打算干嘛？创业？”
“休息一阵吧，我创业还不如把钱直接捐掉。”蒋离自嘲。
韩芷棣反驳：“哪有那么夸张，我觉得创业挺好的。难道你还没有受够给人打工？”
“那你觉得我应该创业去干什么？”蒋离还真来了点兴趣。
韩芷棣托着下巴想了不到五秒，张口就来：“开清吧，那么爱喝，不如自己开一家。”
蒋离又笑：“你听过小资返贫三件套吗？”她掰着手指数，“开咖啡店、酒吧和餐厅。”
韩芷棣语塞，话要这么说也没错，特殊时期三年，身边就没见过靠非刚需型的实体餐饮挣到钱的。
-
蒋离和韩芷棣利落地赔了一个月房租当违约金，中介把房源重新挂上网站，她们对这栋房子的使用权进入了三天倒计时。
蒋离还要趁这个空档去一趟公司。辞职申请只需要线上提报就好，但是她还有些零零碎碎的小东西要回工位拿。
明明才过去一周，但当进入办公楼的大门，她却觉得恍如隔世。工位上还没有什么人，除了她提前告知过的田薇薇。
许久的拼搏，蒋离将工位上的东西整理到纸袋里，发现居然连40高的纸袋都装不满。
真实的离职不像职场剧里那般，抱着体面的纸箱，昂首挺胸而去。蒋离在家里只找到了逛超市送的纸袋，于是也就直接拿了印着超市logo的纸袋来装东西。
她边收边问坐在一旁的田薇薇：“不惊讶吗？”
田薇薇摇头：“早有预料。”她又反问，“就像我结婚一样，你没有预料到吗？”
蒋离动作一顿，真的完全没有吗？往事一幕幕在眼前浮现，田薇薇和她一起见证了方栋唏嘘收场的爱情、感受职业生涯的巨变，劝自己不要太执拗。如果连她尚且想要通过辞职来逃避这一切的话，田薇薇为什么不能通过结婚来逃避呢？
她看向田薇薇，终于想通了草率的领证背后的怪异之处。于田薇薇而言，这一场突如其来的计划外婚姻，更像是逃避现实阵痛的一种方式。
“这么看着我干嘛？”田薇薇挑眉看着她。
“没”蒋离从抽屉里忽然翻出了一张程植的签名照，转移话题，“你要吗？”
田薇薇讶异：“怎么还有一张？”
程植是话题活动改革的第一期嘉宾，当时要了三张签名照，一张给了方栋的老婆甜甜，按道理来说剩下的两张都已经寄给活动中奖的粉丝了。
蒋离无奈：“有一个中奖用户怀疑是诈骗，一直不肯发收货地址，前两天终于发来消息，说不要了。”
‘jet’的舆论风波一起，程植的签名照瞬间也不再是香饽饽了，怀疑活动是诈骗又舍不得签名照的用户终于不再犹豫。
“还有这种事？”田薇薇露出了今天最轻松的一个笑容，调侃道，“看来轻梨信誉堪忧啊。”
蒋离看着手中的签名照，依旧崭新。但现实却是物是人非。短短三个月，一切都不同了，大家的人生都走向了不同的际遇。
“你要不把签名照给王钦？”田薇薇提议。王钦是是隔壁部门当时帮她们摄像的小哥。“他是程植的粉丝呢。”
蒋离惊讶，“我怎么从来都不知道！”
田薇薇说：“很明显啊，他朋友圈背景就是程植演的那部古装剧。”
蒋离捏着签名照的手指因为用力而泛白，她在反思，是不是因为过于沉浸在自己的世界而对周遭缺乏关心。
王钦自然还没来到工位，蒋离悄悄把签名照压在他的鼠标下，转身彻底离开。
不是不愿意和其他人告别，而是hr给她的唯一离职要求是——悄悄走，不要扰乱军心。所以她特意挑在了清晨来，离开时，时针逼近早上十点。
蒋离与上班人潮逆流而行，和迎面走来的谭雅婷正面遇上。
谭雅婷显然看出了蒋离此行的意图，毕竟上班的点提着包裹往外走，除了离职不做二想。她微张着嘴，想要叫住蒋离，却欲言又止。
蒋离也注意到了她，但自己还没想好怎么面对这段尴尬的关系。刚得知对方帮着张弛瞒自己的的时候，要说心里没有愤怒是不可能的，毕竟一直以为她们俩才是更好的朋友。
但随着张弛、f厂甚至京城的一切都将变成烟消云散的过去式，蒋离想，自己也算是释怀了，如今只希望当个相见不相识的陌生人就好。她暗暗屏住一口气，希望对方把自己当空气。
直至两人擦肩而过。
“诶。”谭雅婷喊了声。
虽然声音不大，但是不容忽视。
蒋离低不可闻地叹了口气，回头看向谭雅婷。
“不好意思啊。”谭雅婷居然来了句。
蒋离也努力让自己表现得像个很有风度的成熟的大人，扬起唇：“谈不上不好意思，没关系。”
“那再见？”谭雅婷用眼神示意她手上装着办公用品的袋子。
蒋离扬了扬袋子：“拜。”
她没用‘再见’这个词，因为如果不出意外的话，应该没有再见的机会了。
走出办公大楼，蒋离的打工生涯就这样悄无声息地按下了暂停键。
回到出租屋，把绝大部分行李打包寄回家后，她决定去别的城市看看，去那些与京城截然相反的城市。
大理，是说走就走的第一站，因为两日后飞往大理的航班最便宜。
临行前，房东来验收房子。
“妹子，这个你还要吗？”房东从房里拿出一堆塑料，隐约能看出是个气球玫瑰放掉气后的样子。
韩芷棣用手肘捅了捅身边不说话的蒋离。
“您看着处理吧。”蒋离说完，停顿了两秒，又补充了句，“丢掉也行。”
说完就匆匆下了楼。可到了楼下，又忍不住抬头看，试图想看清楚房东到底将那堆“垃圾”怎么处理。
“既然舍不得，就带走呗。”韩芷棣劝。
蒋离摇摇头，语气故作轻松：“算了，轻装上阵。”
——————
y省的古镇没有冬天，12月正是冬樱盛开的季节，粉红的花苞点缀了满树，开在蒋离租的一开窗就能看见的院子里。
清晨，刻意来躲闲的地方本不该有人来打扰。
蒋离坐在桌前写古镇攻略。
大概是诙谐的文风和对于山顶咖啡店口味的详尽测评有新意，一周前，她在某图文社交平台发布的《指月山登山攻略指北》居然意外收获了上万点赞。
这大大鼓励了蒋离，她决定再出一篇关于y省古的冬日闲逛攻略。
手机铃声却在此刻意外响起，来自一个未知号码。
与此同时，院子的门被敲响。
蒋离心里漏跳了一拍，扬声问道：“谁啊？”
一个熟悉的声音：“快递到了，麻烦开门取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