皓月当空，月光如瀑，因是良辰美景。而对蒋离来说，又是一个辗转反侧的夜晚。
她不愿想这一番难眠是因为谁，为了不继续胡思乱想，凌晨三点，蒋离决定找点事情做。
凌晨四点半，赵盼芝起夜，见蒋离房间的灯光透过了门缝。犹豫片刻还是轻轻敲了敲门，柔声问：“阿离，还没睡吗？”
“现在就睡了。”蒋离应着，房间里的灯迅速被关上了。只剩下桌上笔记本屏幕发出的莹莹光线，文档标题赫然写着《指月山登山指北攻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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蒋离没想到，回京城的契机来得如此猝不及防。
蒋离收到了田薇薇发来的消息：【明天晚上在京城了吗？想请你吃个饭。】
蒋离不明所以：【请我吃？】
田薇薇那边显示“正在输入中”了许久，最后发来一句：【我和阿标结婚了】
是的，田薇薇和阿标领证了。
没有求婚，没有计划。只是在风和日丽的一个休息日，两个人发现京城居然有民政局在周末开门。他们就问彼此，既然结与不结并不影响现在的生活，为什么不干脆给对方一个承诺呢？
尽管田薇薇不愿意承认，但其实她也受到了方栋的影响，她想试着证明恋爱长跑不只有惨淡收场那一个结局。
于是一个小时后，田薇薇和阿标成为了法定夫妻。
他们暂时不打算办婚礼，只想小范围的宴请一下朋友。蒋离是田薇薇在公司邀请的唯一一个人。
蒋离自然不会拒绝她的邀请，当即买了第二天一早飞回京城的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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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概需要把不走寻常路贯彻到底，田薇薇没有选择传统的饭店，而是包下了一个以服务著称的火锅连锁店的大包厢。
蒋离提着在楼下商场临时选购的香薰作为新婚礼物，一推门就被田薇薇用力搂进怀里。
“你今天…很不一样。”蒋离上下打量了她一眼，赞道。
田薇薇烫着羊毛卷，穿着红色带闪线的毛衣，笑道：“结婚了当然不一样。”又搂着蒋离向包厢内的朋友介绍，“这是我在轻梨的革命战友——蒋离。”
蒋离环顾众人一眼，笑着打了招呼。
在场一共也只十来个人，汇集田薇薇和阿标这些年在京城认识的最亲密的一批好友，多数是大学同学。
“有这么漂亮的朋友，怎么不早介绍给我？”一个坐在角落的男性友人开玩笑。
“去你的，你几斤几两自己没点数？”田薇薇白了人家一眼，知道蒋离和在场大多人都不太认识，所以特意拉着她坐在了自己旁边。
“你不用理他，阿标的高中同学，油腔滑调但没什么坏心。”田薇薇举着瓶绿色瓶子的韩国烧酒这样说着，“我今天高兴，你一定要陪我多喝两杯。”烧酒虽然果味重，度数不算低，饭局开始不到十分钟，就喝红了脸。
蒋离有些担心，悄声问：“你还好吧？”
田薇薇无所谓地摆摆手：“能有什么问题。”她解释道，“据说喝酒容易上脸，是身体里缺少了某种解酒的酶。但不代表我真的会醉。”
蒋离还把手搭在田薇薇端酒瓶的手臂上，意欲再劝一句，却只见坐在她的另一边的阿标也搂着旁边的男生同学喝得正痛快。新婚小两口的架势简直不像大喜日子，反而像大难当头。
田薇薇忽然凑近，在蒋离耳畔呢喃了句：“总要有些什么是我可以抓住的吧。”
蒋离顺着声音看向田薇薇的眼睛，亮亮的，不似有醉意。于是她微微叹了口气，没再劝，而是举起酒杯一干而尽。
本来喝得半醉，出了火锅店门，京城深秋凛冽的风一吹，醒了八成。蒋离拒绝了身后不太熟悉的同桌人好心要送她回家的邀请，晃了晃手中的手机，道：
“我叫车了。”其实没有。
时针指向十二点，等这一桌十几个人散了个尽，路上就基本没人了。京城就是这样，没有热闹的夜，不像蒋离的老家，南市此刻正是夜生活开始的时候。
她离抬头看了看京城的漆黑的夜空，深吸一口这里的空气，久违，但仍说不上有多喜欢。
风吹动着商场外墙的巨型海报，哗哗作响，是“jet”的秋冬新款预告，黄沙为背景，蒋离一下就看出了是以宁省沙漠为灵感。
沈斯翼从宁省沙漠带回来的沙子做的沙漏还放在她的床底，但一切都已不一样了。
等回了出租屋，灯是关的，韩芷棣的房门紧闭，大概是已经睡了。
蒋离没开客厅大灯，打着手机手电筒，蹑手蹑脚往卧室方向去，途中还被放在客厅里的纸箱绊到。
阿韩要寄什么快递吗？疑惑的念头一闪而过，她没细想。
直到第二天。
“当当～”蒋离看着愣住的韩芷棣，笑问：“怎么，我回来你不高兴吗？”
“高兴，高兴。”韩芷棣掩饰地笑笑，“看着状态是好了不少。不过怎么这么快就回了？”
“快吗？我还得回来上班呢。”
“你？”韩芷棣语气怀疑，“我以为你辞职信都写好了呢。”
“厌班有这么明显吗？”蒋离抚上了自己的脸，有些不好意思。
韩芷棣点头，斩钉截铁道：“有。”又转而问道，“晚上去喝一杯吧。”
蒋离调侃：“去‘印象’？”还记得印象老板峰哥对她的不一般。
“才不要。”韩芷棣一口拒绝，“那种浪荡子，不想和他牵扯上关系。”
浪荡子？蒋离默默咀嚼了一下这个称呼，这倒是个对于锋哥的新鲜评价。寻常酒客都只看到了锋哥云淡风轻的那一面，她忍不住想仔细观察韩芷棣说这话时的神情。
韩芷棣微微扭过脸，嗔怒：“干嘛看着我？”
蒋离笑着：“看你好看呗。”
在韩芷棣的推拒下，两人终究还是没去‘印象’，只是在地图上随意找了家距离近而且评分还算不错的清吧。
特调鸡尾酒刚一入口，韩芷棣就微皱起眉：“一般，不如”自知失言，噤了声。
不如哪里？蒋离没有明知故问。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的错觉，总觉得自从韩芷棣母亲闹过之后，她和对方生疏了不少。
“李一凡呢？彻底是过去式了？”她选择换了个话题。
韩芷棣明显愣了一下，空了秒，似是才想起这个名字的主人是谁，浅笑：“嗯。”
“那”蒋离把自己的酒杯碰上了韩芷棣的，两个玻璃杯发出清脆的声音，“庆祝我们都恢复单身。”
“你也”韩芷棣的讶异被清吧的服务生打断。
留着长发、戴着鼻环的年轻男服务生语气不太爽：“小心些，中古杯，很贵的。”
“什么意思你们这喝酒不让碰杯？”韩芷棣斜了服务生一眼，拖着娇软的吴侬软语的语调问道。神奇的是，虽然语调是软的，但不会让人觉得脾气是软的。
服务生还要再回话，被一旁的调酒师及时打断：“没有的事儿，小麦只是好心想提醒你们轻拿轻放，不然打碎了杯子赔偿报价的时候，以为我们讹你呢。”
韩芷棣和蒋离很有默契地对视了一眼，不约而同起身径直出了门。
深秋的夜里，潇洒关上了清吧大门，韩芷棣吐槽：“这么宝贝这个杯子，卖什么酒，不如开艺术馆好了。”
蒋离忽然止不住开始笑。
“怎么了？”韩芷棣一脸莫名。
看着她脸上余怒未消的愤愤表情，蒋离笑得更开怀了些。
“发什么神经啊。”韩芷棣虽然没明白，但也跟着露出了笑意。
“就是……”蒋离说，“感觉好久没这么畅快过了。感觉你变了好多。”
“你也是。”韩芷棣回答。
“我们都变了。”蒋离感叹了句。
韩芷棣：“先别顾着悲春伤秋，想想怎么喝酒吧。”
蒋离沉默片刻后，忽然说：“我有个办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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马路花坛边，韩芷棣和蒋离一人拿着瓶啤酒，旁边还摆着瓶最小规格的二锅头和可乐。
夜班公交车呼啸而过，韩芷棣在车尾扬起星点沙尘间猛灌了一口：“你别说，这么喝还挺有感觉，挺京城的。”
蒋离勾唇：“和一个朋友一起发现这么喝还挺开心的。”
“什么朋友？”韩芷棣斜眼揭穿她，“前男——朋友吧。”
“嗯。”微不可闻的一声承认。
“说说呗，怎么分手了？”韩芷棣说着，调了杯二锅头兑可乐递给她。
蒋离垂眼看着这酒，不答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