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橘黄的白炽灯光,洒在木制桌子上,娟秀的手握着钢笔在笔记本上写道:
“南衣老师离开的第二年,我一切都好,只是有时候忍不住有些担心,南衣老师去了哪里?
会不会有危险?是回到自己的国家了吗?小千代能去再看看他吗?
只远远的看着就好。”】
迎来自己的第四个生日,南衣修摩挲着手里撰写着乐谱的莎草纸。
这是他从贝多芬世界带回来的,也是南衣修唯一从生诞世界带出来的物品。
为什么它能够带出来?
为什么其他东西不能?
南衣修暂时不知道其中的原因。
他将莎草纸重新放好,放进相框的背面。
相框放在床头柜上,是南衣一家的全家福,南衣奶奶,南衣爷爷,南衣修,和角落的素子。
“晚安。”
冷。
好冷,冰冷的床板不断吸走身上的热量。
南衣修猛的清醒过来。
睁开眼睛看见自己躺在冰冷的金属床板上,赤裸着身体,打量周围,是一个又脏又乱的房间。
各种各样的医疗器械,胡乱的堆放在冷金属色的桌子,和地板上。
侧头看见一把银白色的手术刀,插在乳白色人体模型的心脏部位,那个模型正立在南衣修左侧,距离很近。
这时候,南衣修听见从白色的布帘后面传来说话的声音。
“公司狗就是有钱,你看这件义体,可惜没有芯片给我们拆,不然说不定还能卖个大价钱。”
“呵呵呵,光是这几件义体就足够我们大赚了。”
有两个人在对话,都是男性。
南衣修的视线瞥向它们,用来隔离的,白色沾血的塑料布阻挡了他的视线。
于是视线向下望,手脚被类似尼龙材质的绳子捆绑住。
不管怎么看,这都是一个极为不妙的开局。
耳边突然响起“滴滴滴”的声音,有一个人掀开帘幕,走了进来。
“这小子你从哪儿捡的?身上连个植入体都没有,也就器官值点儿钱。”
“不知道,哪个垃圾桶旁边吧。”
“嗤啦——”
拉上帘子,走进来的人接着说:
“那就赶紧把他拆了,免得等会儿有人过来了,我们得赶紧转移。”
哗啦。
他推开床边的手术台。
一个高大的男人走过来。
他的脸凑近,南衣修的瞳孔一缩,忍不住震惊了一会儿。
这男人下巴和上嘴唇之间有一道明显的裂缝,原本下巴的位置被某种铁灰色的材料代替。
“你醒啦——”
看见南衣修醒过来,他舔了舔嘴唇,露出一个恶心的笑容,举起了左手。
“别担心,我下手很快的。”
他的左手没有手指,反而全是手术刀、止血钳、正骨锤一类的医疗器械。
“吱、吱、吱——”
与此同时,从他背后背着的背包里伸出了数条钢铁材质的触手。
触手的尖端是钻头,手术刀,锉刀……
穿着白色的医生服,但看着却不像是个医生,倒像是宰杀猎物的屠夫。
南衣修的脸色倒还算平静,就算是他,也没有想到这次开局居然如此险恶,不过并非完全没有机会。
这男人的左眼是发着红光的机械义眼,还有一道纵向穿过眼眶的裂缝。
但他的右眼还是正常的肉眼,除此之外,除了下巴和背上的义体,其他部分都是正常的。
义体,从医学角度,是帮助失去肢体的人,恢复正常行动能力的一种假肢。
但在这个世界,明显不是。
至少不仅仅只是恢复正常行动。
但受过重伤的人都知道,人体的应激反应和大脑都是极为敏感的。
就像失去肢体后的幻痛,受过烧伤,切割伤后,哪怕重新长好。
依然会在每个无人的夜晚,疼到无法入眠。
所以南衣修有些无法想象这群疯狂的家伙,是怎么敢?
怎么敢主动把不属于人体的东西装进身体里。
哪怕神经连接技术再发达,人体的触感和钢铁的触感必然是不同的。
大脑在这种长久的幻觉下,就算疯掉也没什么不可能。
“你是为了钱?”
从两人聊天时,南衣修可以听懂它们的聊天内容,就知道它们使用的是南衣修学过的语言。
“怎么?你想让我放了你,你会给我们很多钱?”
正在清洗手术器械的男人,头都没回的说道。
南衣修沉默。
男人的机械义眼转到侧面,看了一眼南衣修,说道:
“别白费口舌了,我曾经信过你们这群公司狗,后来我永远失去了一只眼睛。”
用水随意冲洗了手术刀,他拿帘子擦干刀刃。
从手术台下取出一个箱子,打开之后,里面还冒着寒气。
他右手拿出一支外面有些生锈的药剂管,侧面的玻璃观察窗,可以看见内部碧绿色的液体。
从左侧的腰腹部这一块儿注射进南衣修体内,冰凉的液体从针管尖端扩张到半个腰腹。
有点像是触摸了低压电的触感,开始有针扎般的痛感,随后就变得木木的,麻酥酥的感觉。
作为一个医学生,南衣修自然知道这是局部麻醉处理,会出现的感受。
倒不是对方有多好心,替南衣修考虑怕疼,而是担心直接下手,南衣修会被疼死。
更何况,一支生物科技的劣等麻醉剂,便宜的感人。
有些瘾君子还会把这东西,当成dp的替代品。
左手位于食指位置的手术刀,贴了上来,冰冰凉凉的触感。
南衣修就这么看着那把手术刀剖开他的左腹,划开一道口子。
左边的义眼发出一道光,照亮手术的视野。
改造成各种手术器材的左手钻进去,摸索一会儿后,从里面取出一个红色的脏器,弄的血浆到处都是。
那是一颗腰子,也被叫做肾脏,是南衣修的左肾。
这群人毫无疑问是群器官贩子,在这个世界,也被人叫做清道夫。
清道夫将手里的肾放进冷藏用的保险箱内,转头就看见南衣修目不转睛的盯着他。
直勾勾的看着他,仿佛被摘下腰子的不是自己一样,盯得这位清道夫有点发毛。
“你没有学过该怎么做个医生,对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