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庆客栈,头号包间内,范闲的一众亲信济济一堂。
“大人……”
王启年顶着一对黑眼圈,有些疑惑地问道:“西湖别院失火之后,五大人就失去了踪迹,却不知……他去了何处?”
当初西湖别院起火,本就是范闲的计划之一,这种计划,不可能不告诉五竹。
后来五竹用寻找范闲的下落作为借口,消失在了众人的视线内,王启年本以为他是得到了和自己一样的安排,却没想到现在阳脊滩的事情都已经结束了,五竹还没有露头,这让他心中有些疑惑。
而王启年对面,正在喝粥的范闲听到这话,头也没抬,口中含着粥,含糊不清地道:“过些日子……你就知道了。”
五竹叔的去向,关系到他一桩重要的安排,越少人知道越好。
而听到范闲的回答之后,王启年也没再多问什么,安心喝起粥来。
半晌后,范闲两碗粥喝了个干干净净。
他放下碗筷,扫了面前的众人一圈:“好了,早餐吃完了,该说正事了。”
包间内,王启年、耿兆、白温济、高达、叶仁等人,尽皆放下了碗筷。
唯有言冰云……他本就没有在吃饭。
“眼下,阳脊滩虽然被捣毁了,但明经林、闻梁等贼人还在逃,大家还得提起劲儿来,再辛苦一段时间。”
范闲看向众人。
众人纷纷起身拱手:“小范大人请吩咐。”
这其中,白温济和言冰云坐在座位上,没有动。
言冰云素来就不爱做这些繁文缛节,而白温济则依然以范闲的盟友自居。
范闲也不在意,按照心中早就打好的计划,逐一吩咐。
“老王,你负责联络各处的监察院主官,在江南江北两地,地毯式搜寻闻梁的下落!”
“耿兆,你做老王的副手。”
王启年和耿兆对视一眼,齐齐朝着范闲行礼:“是。”
范闲点点头,转头看向白温济:“方才那是官面上的事,至于在江湖上,就需要你的白骨会多动一动了。”
白温济颔首:“小范大人放心。”
他显得云淡风轻。
范闲目光微微闪烁。
他从来没有问过白温济白骨会的具体架构,那是因为他知道,就算问了,白温济也不会说。
当然,这不妨碍他对白骨会的好奇。
只是现在不是好奇的时候,范闲继续道:“小言公子,你的事情不变,继续做。”
言冰云点了点头。
范闲没有说什么事情,言冰云也没有开口。
实在是因为二人所说的事情,牵涉到一些机密。
范闲口中所说,言冰云继续要做的事情,就是找到燕慎独。
燕慎独没有和闻梁在一起。
这是范闲用让明德璋活命为条件,从明德璋口中得到的唯一消息。
既然燕慎独没有同闻梁在一起,他现在身处何处,便是一件十分重要的事情了。
范闲可不觉得,燕慎独会放弃杀自己的机会。
无论是范闲还是叶庆,都与燕慎独有解不开的仇。
随时有可能会被一支箭杀死的感受,不会太好,范闲自然不可能让这件事情一直悬着。
他信得过言冰云的能力,所以将这件事情,全权委托给了言冰云。
庆帝要的二人一同调查,被他弄成了他挂名,言冰云负责具体事务。
“明德璋……需要尽早押送进京。”
言冰云突然开口,说了这么一句。
范闲闻言,攥了攥拳:“他是钦犯,自然的送回京都。”
“耿兆。”
范闲看向杭州情报主官耿兆:“今天再审问一次明德璋,没有收获的话,就安排人将其秘密送往京都吧。”
在回杭州的路上,范闲已经试着审问过明德璋,不过冷静下来的明德璋,是个实打实的老狐狸,半点消息没有吐露。
范闲倒是想要给他来一套监察院七处的全家桶,但是想想还是作罢了。
以明德璋的脑子,不会不清楚只要开了口,明家就彻底完了。
对这种经历过风雨,脑子够用的老狐狸来说,就算是用尽酷刑,也不大可能从他口中得到什么消息。
所以他对耿兆的审问也没报什么期望,不过是最后的尝试罢了。
“诸位辛苦,范闲在此谢过诸位了。”
吩咐完所有事情,范闲朝着众人拱了拱手。
众人举止各异,以不同的姿态还礼。
而后,众人纷纷退下,唯有言冰云还留在包间。
范闲疑惑地看向他:“小言公子还有事?”
“明经林……你预备要谁去找?”
言冰云看向范闲,黑白分明的眸子中带着一丝探寻。
方才的一番吩咐,所有人都有了该做的事情,所有的事情也都有了归属,却独独缺了最重要的一件事情——南下泉州的明经林,没有人负责。
“明经林啊,”范闲看着言冰云,似笑非笑道:“小言公子不是早就为了准备好了人选?”
言冰云已经摸清楚了范闲的言行习惯,闻言略一思索,便脱口而出道:“卢养元?”
“没错,”范闲点头称是,解释道:“既然小言公子觉得这人信得过,他又是泉州本地高官,这件事交给他是最合适的。”
“不是他信得过,而是他值得你信任。”
言冰云一脸认真地纠正着范闲的说法:“临行前,宛长大人要我私下转告你,泉州水师当中,唯有卢养元可信。”
语毕,他朝着范闲点了点头:“我先下去了。”
他走出了包间。
而范闲,却愣在了原地。
陈萍萍的话?
陈萍萍认为泉州水师,唯有卢养元可信,这是为何?
范闲满头雾水,但又不能现在就去京都,询问陈萍萍本人。
他想了想,直接找上了卢养元。
既然没办法问陈萍萍,问当事人也是一样的。
……
“我是谁的人?”
驿馆中,卢养元听得范闲问出这句话,一脸平静地答道:“我是陛下的人,朝廷的人。”
“我要听实话。”
范闲直勾勾地看着卢养元,一双锐利的眸子仿佛能看穿一切伪装一般。
看到严肃的范闲,卢养元怔了怔。
半晌,他缓缓开口道:“我是叶家的人,叶轻眉的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