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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百四十四章 对君山会的猜测

    金瓜案的事情,范闲之所以要亲自见一趟刘沛,除了示之以诚,便是想要请刘沛照拂徐少安。

    这是林若甫对他的嘱托。

    然而,他终究树敌太多,虽然自己不怕,但若是与任少安走得近了,难免会害得任少安反而不得安宁。

    眼下得了刘沛的许诺,他也算是了却了一桩心事。

    而且,刘沛近乎直接地说出要照拂任少安的事,也说明了一件事。

    刘沛在心底里认可了他,而非上次一样的交易试探。

    从此之后,他在清流当中也算是有了盟友,不是李太玄那种重规矩的中间人,也不是舒芜那种怕事的老倌,而是切切实实可以帮他发声的盟友。

    这让范闲的心情好了不少。

    在与刘沛分别之后,他去了一趟监察院,发现四爷还没有醒之后,转而回了平北侯府。

    忙了这么久,也该歇一歇,睡个好觉了。

    然而,他终究是个劳碌命,才回府没多久,监察院便有人上门。

    来得是三处的一个师兄,身后跟着一个抱小孩的妇女。

    范闲认得,那妇女就是当初临时给常永望之子找的乳母,而她怀中抱的孩子,自然便是常永望的儿子。

    “小师弟,这孩子放在院里终归不像回事,人既然是你找来的,还是你来负责吧。”

    三处的师兄说着,瞧见范闲脸色有些难看,连忙补充道:“这话不是我说的,是宛长大人的原话。”

    范闲怔了怔,旋即苦笑:“有劳师兄跑一趟了,人留下,师兄先回去吧。”

    三处的师兄连连点头,转身离开。

    范闲伸手,对着乳母道:“孩子先给我看着,你随管家去后院找间屋子住着,还得麻烦你多照顾这孩子一阵了。”

    说着,他看了侍立堂下的管家一眼。

    管家会意,引着乳母离去。

    范闲看着在怀中熟睡的常永望之子,缓缓坐在了椅子上。

    祸不及妻儿,况稚子乎。

    他在庆帝面前说的这句,乃是心里话。

    常伦再昏聩、再脑子糊涂,常永望再纨绔、再草菅人命,他都怪不到这个小孩子头上。

    当初得知这个孩子的存在,他只想着怎么找到这孩子,从而顺藤摸瓜抓到君山会的尾巴。

    眼下找到了,怎么处置倒成了个大问题。

    庆帝让他尽快处理,摆明了不想管,陈萍萍让人送到平北侯府,显然也是要将这件事推给他。

    而身为罪臣之子,这孩子又注定不能放入民间。

    想到这儿,范闲不禁看着婴儿叹道:“我可真是给自己找了个好麻烦。”

    “我便是来给你解决麻烦来了。”

    一道中气十足的声音在堂外响起,回应着范闲的自言自语。

    范闲抬头看去,却见大皇子一身常服,正迈步朝堂内走来。

    在大皇子身后,还有一队有老有幼的女子,手中拿着襁褓等一干物事。

    门房面色惶恐,跟在大皇子边上。

    见到范闲看来,门房连忙弯腰请罪:“侯爷,不是小人不拦,是大殿下称您说过,他来了无需通报可以直接入大堂。”

    范闲在上次乔迁的宴会之上,的确说过这样的话。

    他对着门房温声笑道:“这话的确是我说的,你没罪过,下去忙吧。”

    门房连连点头,又向大皇子告了一番罪,而后转身退下。

    等到门房离开后,范闲扫了扫大皇子身后:“殿下这是?”

    大皇子坐在范闲边上,笑着道:“我不是说,是来为你解决麻烦的吗?”

    他伸手逗弄着范闲怀中的婴儿:“索索说在京中无聊,听说你得了个读书人的孩子,就想要过来养着。”

    “这不,我连奶妈等服侍的人都带过来了,就等你点头后,直接送到索索那儿。”

    大皇子此来,竟然是为了帮玛索索要常永望的儿子。

    范闲有些意外,下意识地问道:“玛索索公主不知道这孩子的父祖是什么样的人,犯了什么错?”

    “她又不是聋子,自然是知道的。”

    大皇子笑笑,而后淡淡道:“瀚帖儿部落从不信父子一个样等无稽之谈,我也不信,索索既然想要个孩子陪着,恰好你这儿有,我们便决定要了。”

    “你放心,我还没傻到要认这个孩子做义子什么的,索索会以瀚帖儿部落的名义收养他,过两年送到瀚帖儿部落去,等他长大了,也只是一个彻头彻尾的瀚帖儿族人。”

    闻听这话,范闲点了点头:“这样也好,那这孩子就麻烦殿下了。”

    他答应得很干脆,不仅仅是因为大皇子提出的方案合理,更多的是他与大皇子、玛索索二人都接触过,相信这二人能养好这个孩子,也能让他一辈子不知道自己的身世。

    “你这话说反了,是我该谢谢你才是。”

    “金瓜案中,你算是提前救了我的命。”

    大皇子抬抬手,命人接过婴儿,而后看向范闲:“我在京中消息不灵通,君山会是怎么回事?”

    他脸上带着几分疑惑,几分愤怒。

    显然,君山会预备在他的大婚上制造动荡,让这位东征西战多年的大皇子,心中动了真火。

    在大皇子这个当事人面前,范闲没有隐瞒的必要,将君山会与金瓜案的始末,又讲了一遍。

    “咄!咄!……”

    听完后,大皇子指节轻叩桌面,沉声道:“若是大婚之日当真发生了爆炸,少阳公主与我一同被炸死,庆国会少一员将领,北齐则失去了北齐太后最心疼的小公主。”

    “事情发生在我庆国,必然会引得北齐震怒问责,甚至趁着我身死,掀起一场战争也不是不可能。”

    “杨忠、郑卓已死,叶重在定州走不开,秦业已经半截身子入土,史飞仅仅长于练兵,再加上到时候我已经死了,我庆国与北齐战事一起,必然会延绵多年,君山会这等阴暗组织,则正好冒出头来或裂土分疆、或篡权夺政。”

    “真是打得好算盘……”

    大皇子久在边关,擅长站全局来看待事物,很轻易地推理出了一条可能性。

    这番推理合情合理,而且完全符合范闲对君山会的认知,让范闲心中也暗暗认同。

    他思索片刻,提出另一个猜想:“若君山会的背后不是乱臣贼子,而是朝中某人呢?”

    “比如,想要接掌殿下的军权,重新恢复在军方一言九鼎地位的秦家?”

    大皇子敲击桌面的手一顿,旋即摇摇头:“不会,秦家还没那个胆子。”

    范闲见状,又要再说什么。

    大皇子瞥了他一眼,抢先开口:“我知道你要说什么,太子和承泽也没那个本事。”

    “他们二人若是能掌着君山会这等组织,早就生吞活剥了对方,何必等到现在。”

    范闲笑了笑,点头称是。

    他方才的确是要这么猜测,却是犯了想当然的错误。

    其实不用大皇子提醒,他话要出口的时候,就知道这个猜测是不可能的。

    二人又聊了一番,终究还是没有什么思绪。

    大皇子忙着给玛索索送人,呆了不多久便起身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