祝闻是被抓的事情,在宴会翌日的下午,才被申国尧确认了。
一来,是监察院行动隐秘。
二来,是申国尧内心不敢相信这个消息。
他在昨日见到祝闻是队伍出事的时候,心中还存了几分侥幸,以为是遇到了流窜的马贼。
今日带人去现场看了看,被幕僚确认现场遗留的弩矢是监察院专配,这才放下了心中的侥幸。
“申四爷。”
幕僚手指捻着那枚弩矢,来到申国尧身边:“现场打扫得非常干净,唯独剩下了这支监察院专配弩矢,是对方有意在向我们透露身份。”
申国尧点点头,面沉似水:“赵先生,你在京都求学多年,经历的多,你说说,我此时该怎么办?”
赵先生把玩着弩矢,颇有谋士气度地轻笑:“申四爷不是刚找了一座靠山吗,现在正是用到的时候。”
“宋文易?”
申国尧眼中光芒一闪,沉思片刻后大手一挥:“回县城!”
一行人快马加鞭,用最快的速度回到了太平县城。
申国尧没有回府,在城门口与赵先生一行分别,直奔县衙。
所幸,宋文易昨夜在宴会上被范闲暗中折辱,正坐在书房读书静心,申国尧顺利见到了他。
“大人!”
申国尧很是干脆地跪倒在宋文易面前,叩首道:“大人,监察院抓走了祝闻是,卑职命不久矣,求大人救命啊!”
啪!
宋文易被申国尧带来的消息一惊,书卷掉在了地上。
他拾起书卷,眉头深深皱了起来:“申国尧,你怎么如此不济事,陶石头的事情还没处理好,祝闻是又被抓了?!”
“你是要将所有证据丢给范闲,逼本官赤膊上阵,在这天子脚下帮你颠倒黑白?!”
宋文易说话间,满肚子的火气。
昨夜宴会之后,突然之间就局势逆转。
他在宴会上丢了前程,却没能让范闲沾上麻烦。
回府来还没缓过来,申国尧这儿又出了状况!
可真是祸不单行!
“大人,不是卑职不济事,是那范闲太狡猾了!”
申国尧连连叩首,哭喊道:“谁知道他竟然猖狂到了这种地步,见动不了我,竟然带人去抓祝闻是,他监察院就管不到祝闻是这种地痞身上,他凭什么抓祝闻是?!”
申国尧这话,提醒了宋文易。
他手握书卷,在书房来回踱步。
半晌后,他冷声道:“你去找来祝闻是的亲人,状告祝闻是失踪一案,本官全城大索,从范闲那儿给你把祝闻是抢回来!”
申国尧说得是!
范闲的监察院虽然职权大,但主管的都是大案要案,无权越过县衙,去抓一个没犯什么大事的祝闻是,只要他在范闲撬开祝闻是嘴巴之前,将祝闻是捞出来,就没什么问题了!
申国尧此时也转过弯来,连连点头:“是是是,大人,我这就去。”
事关生死,申国尧做事可谓是快到了极点,很快便将祝闻是的妻子找来,击鼓报案。
宋文易早就与范闲撕破了脸皮,在接到报案的第一时间,便带着一班捕快,直奔恒通客栈。
“来啊,将客栈前前后后,都给我围起来!”
宋文易站在客栈大堂 ,冷声吩咐。
一班捕快虽然对宋文易没有敬畏,但早就得到地头蛇申国尧的死命令,此时对宋文易言听计从。
几个老板与伙计刚想说什么,便被捕快将刀架在了脖子上。
“宋大人,好大的官威。”
范闲被前堂的动静惊扰,走了出来。
宋文易敷衍地朝范闲行了一礼:“小范大人,下官并没有针对你的意思,只是来办案。”
“办案?”
范闲眉头一挑。
宋文易点点头,递过去一张状纸:“本县居民祝闻是的妻子来报案,称其丈夫失踪,最后出现的地方便是恒通客栈。”
这状纸,自然是宋文易与申国尧伪造的。
范闲看也没看,朝着宋文易摊摊手:“让宋大人失望了,恒通客栈上下,没见过祝闻是。”
“见没见过,得搜了才知道,还望小范大人不要为难下官!”
宋文易冷笑一声,抬手挥下。
一众捕快抽刀出鞘,朝后院走去。
范闲站在原地,任由捕快们从身边走过,只是笑着看向宋文易。
“嘭嘭嘭!”
一阵剧烈的撞击声从后院传来,一名名捕快才刚刚走入后院,便被人给打飞出来,躺在地上哀嚎着。
宋文易脸色变得难看起来:“小范大人,我这是在执行公务!”
范闲扫了一眼持戟走出来的叶仁,对着宋文易笑笑:“叶大人和王大人在后院商讨监察院机密,他们窃听机密,不该打?”
宋文易气息一滞。
“哎呦呦,这是做什么?”
一道尖细的声音在这时响起。
小江子带着几个禁军走进了客栈,看到客栈的场景后一脸惊讶。
他来到范闲身边:“小范大人,咱家是带人来给你送宴会记录的备份的,怎么一来,就见到了这副场景。”
范闲不答,看向宋文易。
小江子心思灵巧,立即猜出了大概,看向宋文易:“宋大人,小范大人可是堂堂平北侯,你怎么能乱来?!”
宋文易的脸色,愈加难看了。
小江子来得太不是时候了,他代表宫里,有他在,自己不可能继续和范闲顶下去。
念头至此,宋文易朝着小江子拱了拱手:“是宋文易孟浪了,改日再向小范大人登门道歉。”
语毕,宋文易转身就走,没管地上的一众捕快,更没看范闲一眼。
范闲不以为忤,朝着小江子笑道:“多谢江公公解围。”
“哪里哪里,咱家也最看不惯这些个腐儒了。”
二人互相恭维着,朝楼上的客房走去。
不多时,小江子客气地告辞。
言冰云来到了范闲面前:“抓了祝闻是,总归是名不正言不顺,宋文易这次来有江公公,下一次就不好对付了。”
范闲深以为然,点点头道:“所以说,要想个办法啊。”
说着,他转身回到自己的房间,拿了一件东西,而后重新走了出来。
“走吧,去祝闻是运送的赃物那儿看看。”
言冰云面带疑惑,但没有多问,前头带路。
二人很快到了赃物库房。
范闲打开其中一箱赃物,将手中的东西丢了进去:“这下,就名正言顺了。”
他丢进去的,正是从申国尧家找到的东宫赏钱。
事涉皇室,监察院有管辖之权。
范闲的办法,简单而实用。
他笑着望向言冰云:“给宋文易去一张公文,就说祝闻是,是我们的了。”
言冰云点头离去,很快将一纸公文送出,目标县衙。
而此时,范闲在恒通客栈被宋文易为难的事情,也传入了还没有动身返京的各府管家、管事耳中。
不少人的心思,动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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