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要小瞧瞎子!
这是黑蛟在生命最后一刻,才明白的道理。
他艰难低头,看向那根穿透自己心脏的铁钎,感觉到了意识在急速流失。
前一秒,他还气势夺人,手掌只差一毫便能挨到范闲。
这一秒,他却只能无奈地接受死亡到来。
这个世界上,怎么会有不用真气就能这么快的招数……
这是黑蛟生命中最后一个念头。
紧接着,他眼前一黑,彻底失去了气息。
“叔,你怎么把人杀了,我还预备问话来着。”
范闲一脸错愕。
五竹叔这铁钎,快得连他都没反应过来。
“习惯了。”
五竹随口回了一句,将铁钎抽出,甩了甩上头的血水,尽显高手风范。
范闲嘴角抽了抽,随后看向不远处的那名赤鞭女子:“姑娘,还不动手?”
赤鞭女子惊疑不定地看了五竹一眼,身形暴退,很快消失在了密林当中。
“是个聪明人,可惜了。”
范闲望着对方,遗憾地摇了摇头。
五竹叔要保护他,不能出去追,免得中了调虎离山之计,只能眼看着那赤鞭女子逃走了。
不过眼下,有五竹叔这尊大杀器在,整个渭州,没人可以动他分毫!
黑蛟的下场,便是前车之鉴。
而黑蛟,不会是最后一个因为看轻五竹叔,而失去生命的人。
“五大人身手愈加凌厉了!”
王启年朝着五竹竖了个大拇指,一番夸赞。
随后,他来到范闲身边:“大人,下一步,我们该怎么做?”
“慈山县还有信得过的监察院人手吗?”
范闲反问了一句。
王启年摇摇头:“昨夜半宿的时间,我试了所有的联络方式,无人回应。”
那便是无人可用了。
范闲心中有了数,略一思忖后道:“有五竹叔在,我们直接进城,去找徐继礼!”
“你说,我做。”
五竹还是那句话,给了范闲绝对的力量支撑。
处理了黑蛟的尸体后,三人原路返回,很快到了城门口。
这一次,范闲三人没有用斗笠遮挡面容。
“快,昨夜客栈的纵火犯人!”
城门口的几个兵丁见到范闲与王启年的相貌,连忙围了上来,领头的校尉更是差了一人去城内报信。
“束手就擒!”
差走人后,校尉持刀向前,对着范闲三人怒目而视。
范闲笑笑,朝王启年扬了扬头。
王启年会意,从腰间取出范闲的提司腰牌举了起来:“瞎了你们的狗眼,这位可是监察院提司,陛下钦点的渭州案钦差范闲范大人!”
“提司?”
“监察院?”
校尉等人惊疑不定起来。
慈山县虽然是渭州小县,但也听过监察院的凶名。
只是这监察院的钦差大人,怎么会和凶犯长得如此相像?
校尉仔细检查了令牌,还是没法下判断:“三位大人稍等,县太爷马上就到,兹事体大,得请县太爷来拿主意。”
说着,他将令牌递回给了王启年。
王启年看了范闲一眼,见他点了点头,便收起令牌,等在了一旁。
不到半个时辰,一名身着县令服饰的矮胖中年急匆匆跑了过来,身后跟着哗啦啦一大队兵丁。
“凶徒在何处?”
“凶徒可曾走脱?”
还没到跟前,他便瞥见了范闲三人,眼中冷意一闪而过。
“还愣着干什么,拿下凶徒,生死勿论!”
县令指着范闲三人,冷声暴喝。
“哼!”
范闲冷哼了一声。
王启年应声而动,身如秋风避过一柄柄刀刃,冲向县令。
县令见状,老脸一颤:“救我,挡住他,挡住……”
王启年将提司腰牌举在了县令眼前,让他的话戛然而止。
“看清楚了?”
王启年冷哼一声,从袖中又取出了范闲的平北侯印信。
看到这两样东西,县令的脸顿时垮了下来。
见此场景,兵丁们如何还不清楚,自家县太爷怕是踢到钢板了,于是一个个收起兵刃,后退几步。
范闲背着双手,在五竹的护卫下来到县令面前:“说说吧,你是怎么勾结徐继礼,将我弄成凶徒的?”
县令面如土色,战战兢兢:“我、我不知道大人便是监察院提司,平、平北侯……”
范闲面色一寒,眯眼看着县令:“不知道,便可以勾结徐继礼,栽赃罪名了?!”
县令两腿一颤,差点跪倒在地上:“大、大人,是徐继礼说目击了您、您行凶,还、还有店中伙计为证。”
范闲的眼睛眯得更深了:“慈山县令,是谁给你的胆子,到了这种地步还要包庇徐继礼?”
“去年年底渭州县令回京述职,你没见过我的相貌?”
“我担任渭州案钦差,你堂堂慈山县令,没了解过我和我身边亲信的长相?!”
范闲接连三句话说出,有如雷霆灌耳,让慈山县令脸色一变再变。
“这……这……”
慈山县令哆嗦着嘴唇,说不出话来。
范闲懒得看他,冷声吩咐道:“带路,去找徐继礼!”
慈山县令上下牙打着架,站在原地不肯动弹。
他没想到范闲的威势这么大,而且还在第一时间亮出了提司腰牌和平北侯印信,让他气势一弱再弱。
但徐继礼与自己私下里休戚与共,有不少见不得人的合作,他也不能让范闲就这么见到徐继礼,必须给已经得到消息的徐继礼准备的时间。
忤逆范闲,最多丢官;但带范闲去见徐继礼,被揭穿罪证,那可就是诛九族的大罪。
他很容易想明白应该如何抉择。
“噗!”
县令正思虑间,只觉腹部一凉,旋即一阵剧痛传来。
他低头看去,范闲一只手攥着把短剑,深深捅入了他腹部。
范闲面色平淡,拔剑、擦剑。
随后,他在县令的痛呼还没出口之时,便扼住了后者的咽喉:“忘了告诉你,从万朝谷之后,我的脾气就没那么好了,尤其是对追杀我的人。”
“咚!”
县令被范闲随手抛在一旁,昏厥过去。
几个亲信兵丁见状,蠢蠢欲动。
五竹手中铁钎翻飞,在那几个兵丁肩上轻敲,干脆利索地打断了几人的肩胛骨。
范闲看了一眼被震慑住的众兵丁,望向跟随县令过来的捕头:“带路!”
“是,是是是。”
捕头结结巴巴点着头,带范闲三人朝徐继礼的宅邸而去。
提司腰牌和平北侯印信开道,实力做底气,范闲拿下慈山县的手段,简单干脆!
不多时,几人便到了县里的繁华大街。
捕头回头殷勤地道:“几位大人,徐继礼的家就在前边,最大的那座宅子。”
范闲抬头望去,脸色沉了下来。
前方不远处的街道旁,那座占地最大的宅子内,黑烟滚滚,火光滔天。
“走!”
范闲冷喝一声,顾不得背后的伤势,提起真气朝宅子掠去。
王启年与五竹应声跟上,丢下腿脚发软的捕头。
徐继礼的宅子,乃是慈山县的地标建筑,占据了足足半条街。
范闲等人看到火光后,第一时间闯入府邸,却未曾见到一个下人。
直到来到后院,才找到了起火的地点。
这是一座建在水上的亭子,此时已经是断壁残垣,黑烟处处,灰烬散满湖上。
三人一番翻找,在其间找到了一句残破不堪的骸骨。
范闲看了看尸体身上残留的布料,沉声道:“是徐继礼。”
“大人,大人!”
王启年从另一边跑来,手中拿着些残纸:“这些纸张被水打湿,没有被引燃,留了下来。”
范闲接过来看了看,眼睛微眯。
王启年发现的是信纸,上边的字迹已经被水火污浊,只能隐隐看到几个字——袁先生、宏道兄、弟继礼拜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