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草原当中落下马,是一件绝望的事情。
刘单株此时深刻地体会到了这一点,他从半空跌落在地上,顾不得翻江倒海的五脏六腑,正准备爬起来逃窜,已经被范闲一行团团围了起来。
“现在,我们能好好谈谈了。”
范闲居高临下地俯瞰着刘单株,笑得很是残忍。
刘单株垂头,像是瞬间失去了所有的力气。
几名监察院官员下马,抽出身上的麻绳朝刘单株走去,准备将其绑缚起来。
“小心!”
叶仁一直注视着刘单株的动作,突然高喝一声。
只见刘单株在草地上一个就地翻滚,袖中滑出两柄短刺,插向迎面两名监察院官员的颈部。
“噗!噗!”
短刺见血封喉。
在入肉声响起的同一时间,刘单株已经瞅准空隙,跃上一匹空马,短刺插在马臀,激发了马的凶性,便要逃走。
“啊——!”
先前撞翻良马的那人第一个反应过来,在马匹刚刚扬蹄之时,便冲过来扼住马颈,一个抱摔,马匹与刘单株同时摔倒。
“咔嚓!”
那人周身用力,第一时间结果了这匹已经被激发出凶性的马。
另一头,重新落地的刘单株正欲有所动作,一把短剑准确地刺进了他的丹田。
与此同时,一股狂暴的真气沿着短剑灌入,肆虐着他的经脉,不消几个呼吸,刘单株浑身经脉尽碎,修为全失。
“大当户,好狠的手段!”
做完这一切的范闲看着两具倒地的监察院官员尸体,脸色十分难看。
黎明前夕的死亡,往往最让人防不胜防。
这一刻,刘单株感受着动弹不得的身体,面色苍白,说不出一句话来。
范闲亲自动手,将其死死捆了起来。
处理好刘单株后,范闲走向了另一边。
这里,锡霍正满面红光,拍着一人肩膀:“干得好,克尔摩!”
雄壮如小山的克尔摩咧嘴一笑,憨厚实诚。
方才两次阻止刘单株逃走的,正是他。
范闲来到克尔摩身边,凝眉问道:“你怎会在此?”
“是我!”锡霍邀功似地拍拍自己的胸膛,昂头道:“我在拿下云阳寨之后,便派了克尔摩前去部落求助,想必他是找到了部落,然后被我父亲派来堵截刘单株这个杂种!”
范闲闻言,忍不住挑了挑眉:“王子阁下倒是与我想到一块去了。”
早在派王启年前往定州边境之时,他便对其有过一番秘密吩咐,要他顺道前往瀚帖儿部落求助。
当然,这只是一步闲棋。
他真正倚仗的,还是王启年送到军令之后,从定州边境带回来的援军。
只是没想到,这两边都如此用心,竟然各派了上万轻骑。
瀚帖儿部落是有他们王子的吩咐,倒不知边境上是如何决断,竟然肯抽出上万轻骑。
“范恩人?”
锡霍的声音,打断了范闲的沉思。
他回过神来,这才发现克尔摩不知什么身后拿出来了一封信。
锡霍在一旁解释着:“这是我父亲让克尔摩带给您的信。”
范闲接过信,看向克尔摩,见后者点了点头,他才拆开信看了起来。
信的确是瀚帖儿部落的首领巴特写的,他在上边写明,前后收到了王启年与克尔摩的求援,知道定州形势危急。
但他的部落最近也被渗透进来的日逐王游骑盯上,自己需要坐镇,所以只好分出所有的轻骑,由部落大将查克瓦带领,第一时间驰援定州。
信中还写明,他听说刘单株劫持过玛索索,对草原又十分熟悉,于是派了包括克尔摩在内的三百多名部落勇士分别在定州城各地的草原上设伏。
草原对于外人来说,的确是千篇一律,但他们这些生于斯长于斯的人,却能在纷杂的绿草中找到不至于迷失的道路,他想着刘单株定然走得也是这种道路,这三百多勇士,便都被安排在了这些道路上。
“若非巴特阁下,刘单株这次只怕又要逃了。”
看完信后,范闲由衷地对锡霍表达了感谢。
锡霍不以为意,只是朝着范闲道:“部落归顺了大庆,这些都是我们应该做的,锡霍只要范恩人把刘单株的命留给我!”
范闲不在意地点点头:“等将其带回定州城,审讯之后,随王子阁下处置。”
虽然按照庆律,像刘单株这种人,必须要送到京都,但现在天高皇帝远,他暗箱操作一番,是极为简单的事情。
更何况,刘单株牵扯叶轻眉之事,又心思狡诈,他绝对不可能让这个人活着到京都搅动风雨。
眼下,在将人送给锡霍之前,他得让刘单株将知道的所有东西都吐出来。
念头至此,范闲吩咐道:“就地安扎,明日回城!”
随着范闲一声令下,众人纷纷动了起来,割草、找柴、起火,很快在这里搭建起几个篝火堆。
火光照彻这一方天地,范闲提着刘单株,单独来到了最外围的篝火堆旁。
叶仁、高达动身,充做了守卫,隔绝他人。
“嘭。”
范闲随手将刘单株抛在地上,坐在一旁沉声道:“说说吧。”
已经无法动弹的刘单株面无表情,一言不发。
范闲看了他几秒,伸手扯过他的脚,解开鞋袜、撕掉裤管,将脚缓缓挪向篝火。
刘单株脸上现出一抹惊慌,但仍旧咬着牙不吭声。
“噼啪!噼啪——”
火苗跃动,范闲如同冷血的刽子手一般,手脚稳定地将刘单株的脚,向火中塞去。
“咯吱!咯吱——”
刘单株原本就惨白的脸变得更白了,额头上有着豆大的汗珠掉落,面容扭曲起来,但依旧无声。
“噗——”
火苗猛烈跳动,彻底吞噬了刘单株的一只脚。
“啊!——”
凄厉的惨叫声在夜晚的草原上响彻。
……
半个时辰后,刘单株气息微弱,昏死过去,双手双脚已成碳状,却还未死。
范闲搓了搓有些发烫的手,将最后一粒吊命的药塞进刘单株口中,站了起来。
此人的狠辣,出乎了他的意料。
不仅对他人狠,对自己也狠,在药丸的作用下,清醒地承受了四肢被烧焦的痛苦,竟然还能守口如瓶!
“呼……”
范闲审问无果,心中开始盘算着其他的办法。
……
深夜,月色愈加明亮,阶下囚刘单株感觉到了一阵颠簸,艰难地醒了过来。
他侧头看去,发现自己正被一人扛在肩上,借着月光在草原中行走着。
“醒了?”
那人感受到了刘单株转头的动作,沉声问了一句。
铁拓?!
刘单株瞳孔当中浮现出些许疑惑,没有说话。
“常宁和……死得轻易,辜祥死得……荒诞,你葬送了……两位同僚的性命,就为了这个结局?”
似乎是因为重伤未愈又长途颠簸,现在还得扛着刘单株的原因,铁拓走路的身形摇摇晃晃,说话也喘着粗气。
见刘单株还是没有答话,他继续喘着粗气道:“我现在……身受重伤,成了半个废人。”
“你……更是成了人彘,这就是……就是你想要的结果?”
刘单株费力咽了一口唾沫,开了口:“为什么救我?”
因为惨叫了半个时辰的原因,他声音极其沙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