虎门关,大皇子府。
范闲与王启年被大皇子带着七拐八绕,来到了后花园假山前。
“嘭嘭嘭!”
大皇子在假山石上拍了几下,假山不远处的池塘水流分开,露出了一处白玉台阶,直通地下。
大皇子看了范闲一眼,带着二人走下台阶,来到了一处点着灯的地下暗牢处。
“进去吧,此地原是前任府主关押北齐奸细的密地,倒是便宜了你。”
大皇子打开暗牢大门,冲着范闲说道。
“多谢殿下款待。”
范闲笑着拱拱手,带着哭丧着脸的王启年走入暗牢。
“谢必安,从今日起你守在池塘边那间屋子内,别让范闲逃了!”
大皇子当着范闲的面吩咐一句,而后带着点头答应下来的谢必安走出了地下。
“轰隆隆……”
随着一阵机关的轰鸣声,暗牢恢复了黑暗,只有一盏油灯发散着微弱的光芒。
大皇子一走,王启年整张脸都垮了下来,丧气地坐在一角道:“完了,这下全完了!”
“大人,你怎能答应束手就擒?”
他的话语中似有埋怨,原本就知道大皇子现在已经有了敌意,范闲还答应随其入府,这下可好,直接被关了起来!
“放宽心老王,好戏才刚刚开始。”
范闲饶有兴趣地借着昏暗灯光打量着暗牢,淡淡说着。
闻言,王启年一愣,转了转眼珠,凑到范闲跟前道:“大人,你是说大皇子……”
“大皇子今天,本就没打算为难我。”
范闲帮王启年补充全了话,笑道:“你想想,大皇子向来谨小慎微,为何偏偏敢在两军交战之际悍然带兵叩营,不惜摆出一副和我不死不休的架势?”
“他又为何不直接废了我或者折辱我,只是将我关了起来?”
范闲一句句问话,让王启年的眼神越来越亮。
他有些惊讶地看着范闲道:“这一切,都在大人的预谋当中?”
“确切地说,这一切是我和大皇子互相配合而成的。”
范闲轻笑,躺在暗牢的草席上闭眼,嘴里低声道:“睡吧,入了夜,在暗处我们才好动手。”
说着,他不再有什么声响,竟是真的睡了起来。
王启年虽然稍微放下心来,但仍旧不能成眠,只好靠坐在墙角假寐。
时间流逝,很快到了晚上。
在暗牢外通道的另一边,传来了熹微的光芒,离暗牢越来越近。
王启年机敏地发现了这光芒,连忙跑到范闲身边准备叫醒他,却发现范闲已然睁开了眼睛。
“终于来了。”
范闲望着那远处的灯光,低声喃喃了一句。
灯光离得越来越近,有着一道熟悉的脚步声在长长的通道中响起,不一会,通道里显露出了大皇子手拿烛台的样子。
“见过殿下。”
范闲淡笑着行礼道,仿佛早就料到了大皇子会来。
王启年也是跟着慌忙行礼,虽然他现在是阶下囚,但礼节仍是不能废。
“范闲,你受苦了。”
大皇子打开牢门,来到范闲面前郑重地说道。
闻言,范闲脸上笑容更盛了几分,看着大皇子道:“不知殿下是从哪里看出来太康先生的死有蹊跷?”
于范闲自己而言,他第一没有传播流言污蔑太康参,第二从自己的接触来断定太康参不是那种气量狭小的人,这才肯定了太康参的死另有隐情。
但大皇子骤失恩师,能这么快反应过来,显然是有着其他的发现。
“老师自缢前的留书留字皆是天鹤骨体,而天鹤骨体乃你所创。”
大皇子将烛台放在暗牢内的矮桌上,与范闲在矮桌上相对而坐,解释道:“以老师方正持节的性子,若是他当真因你而自缢,又怎么会用你首创的天鹤骨体留书?”
“老师此举,分明是在暗示我,他不得已自缢,另有隐情。”
大皇子声音沉痛,双眸中透露出一股狠厉,却是因为逼死太康参的真正元凶。
“殿下,逝者已矣,当务之急是查出背后黑手是谁,我有预感,无论是齐星海之事,还是太康先生自缢,都是同一人所为。”范闲正色道。
大皇子点了点头:“老师虽不通朝堂的诡谲斗争,但兵法韬略通读,死前定然给我们留下了线索。”
“荀鹤轩……”
大皇子的话音刚落,王启年便脱口而出一个名字。
大皇子与范闲二人的目光同时落在了王启年身上,有些惊讶。
毕竟,王启年可不知道虎门书院内荀鹤轩针对范闲的行为。
范闲冲着王启年抬了抬手,示意他继续说。
王启年嘿嘿笑着看了范闲与大皇子一眼,这才笑道:“想要太康先生被迫自缢,外人也可以做到,不过必须得有一个地位足够高、离太康先生足够近的人在旁监视着,也能在太康先生死后的第一时间,检查太康先生有没有做什么手脚。”
“而王某听闻荀鹤轩在虎门书院一直被太康先生压着,名为山长,实为管事,憋屈至极,再加上他的身份地位都符合王某上边的推断,所以王某就斗胆猜到了他身上。”
王启年一番话说完,有些忐忑地看着范闲。
却见范闲咧嘴一笑,拍拍王启年的肩膀赞道:“行啊老王!”
大皇子在一边,也是笑着看向王启年。
有了王启年这一番分析,加上太康参留书给了荀鹤轩、荀鹤轩在虎门书院挑拨他与范闲关系的行为,几乎可以断定,这荀鹤轩就是参与逼死太康参的人!
“嘿嘿,大人谬赞了,”王启年极为谦虚地拱拱手,笑道:“王某身为下人下属,自当为大人分忧。”
王启年说着自谦的话,脸上却是有着止不住的得意神色。
范闲笑眯眯地看着他,直看得他心中发毛,这才轻声道:“一事不烦二主,既然你有心想要为我分忧,那就出去跑一趟,帮忙看看荀鹤轩在干什么。”
王启年的表情瞬间愣住了,老半天他才指着自己道:“大人,您这次见大皇子殿下带着我,不会就是为了用我的轻功吧?”
范闲笑而不语,意思很是明确。
昏暗的灯光下,范闲与大皇子又商议了一些细节,便让王启年随着大皇子出了暗牢。
暗牢的通道有两条,一处在池塘下,一处却在大皇子的书房之内。
让谢必安守在池塘外,是为了掩人耳目。
大皇子来去走得却都是书房那条通道,他带着王启年出了通道,在书房内让王启年换上夜行衣。
月光下,王启年化作一道黑影,很快窜出了大皇子府,朝着虎门书院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