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着京都传来消息,颍州府尹杨修筠的事情很快便被压了下去。
只不过事情到这里并没有彻底结束。
因为颍州城没了州官。
一州之地,若是连个主事者都没有,接下来指不定要乱成什么样子。
考虑到这一点,范闲让言冰云写了一纸密信送往京都。
先让颍州府同知帮着操持颍州境内的事务,范闲这才领着言冰云李承平一干人上船,继而沿着水路继续下江南。
此次颍州之行,范闲早有安排,除了京都的反应有些出乎预料的低迷外,剩下的并没有带来任何影响。
至于行踪暴露,自然也在范闲的预料之中。
沿着水路一直南下,不知道有多少双眼睛盯着他们。
沙州距离颍州只有一日的路程,范闲等人早上出发,夜色刚落,便到了沙州港。
商船这边刚刚在港口停靠,沙州城中大大小小官员便上前迎接。
这些人中,包括沙州府尹,同知,典吏,知事以及六房官员,林林总总约莫四五十号人,声势浩大。
范闲等人尚未下船,为首的沙州府尹便主动高声道:“下臣周逸春率沙州官员,恭迎三皇子殿下,恭迎范大人!”
不难看出,沙州官员等候在这里已经有段时间了,而且对范闲等人的行踪掌握的十分清楚。
至于是因为颍州发生的事情还是京都方面传来了消息,暂时还不可得知。
看着下面的情况,王启年低声道:“大人,这阵仗,有些大了呀。”
范闲微微眯了眯眼,继而笑道:“越大越好。”
“走吧,接下来就该跟沙州这些官员们打交道了。”
随着木梯搭好,范闲等人随之下船,自称周逸春的沙州府尹赶忙上前。
按照庆律,每一州之地都以府尹为首,府衙内仿照京都制度,在府衙内设立设吏、户、礼、兵、刑、工六房,与京都六部对照。
所以坊间有小道消息流传,说一州府尹便是当地的土皇帝,倒也算是确有其事了。
随着范闲等人到了岸上,年愈四十左右,颔下留着长须的周逸春当即笑道:“三殿下!”
先是朝三皇子行了礼,周逸春这才看向范闲道:“范大人。”
按照身份,自然是身为皇室子弟的李承平在前,之后才能轮到范闲。
单单从这一点上,足以看出这位沙州府尹也是个人精里的数。
想起早些时候范闲的嘱咐,李承平做出一副左顾右盼的模样,一脸的不爽:“周大人怎的没有安排几个侍女随行啊?”
“一大堆糟老头子,有什么可看的?”
说着,李承平神色中透着满脸不满,看架势,似乎下一刻就要跳脚暴怒。
闻言,周逸春乐呵呵躬身道:“三殿下只管放心,一切都已经安排妥当,只等殿下进城。”
听到这说法,李承平满意的点点头:“这还不错。”
旁边,范闲板着脸道:“怎么与周大人说话呢?”
当着众人的面挨了训斥,李承平顿时怒了。
“姓范的,你再敢训斥本皇子,我让父皇砍了你的脑袋!”
范闲脸色一沉。
见状,李承平扭身就跑去,护卫们赶忙跟了上去,周逸春也急忙招呼下属官员陪同。
不过几句话功夫,李承平这个目无尊长又好女色的形象便牢牢的印在了周逸春等人的脑中。
等到李承平跑远,范闲拱了拱手道:“还望周大人海涵,三皇子性子顽劣,给大人带来麻烦了。”
“范大人哪里的话。”
周逸春抬手拂须,客气道:“三殿下直言敢说,下官自愧不如啊。”
听到范闲和周逸春寒暄,海棠朵朵毫不客气甩过去一个白眼。
在船上的时候,她可是亲耳听到了范闲跟李承平的安排。
客气攀谈了几句,周逸春这才躬身道:“下官在已经在城中安排好一应事务,还请范大人移步。”
“好说好说。”
范闲客客气气一笑,旋即带着王启年叶仁一干人等朝着远处的沙州城走去。
比起相隔不远的颍州,沙州显得便有些无足轻重了。
沙州城临靠大江,周遭却无高山峻岭,再加上地理位置略显尴尬,沙州百姓大都以务农渔业为主,商业发展并不发达。
真若算起来,沙州城和澹州倒是有几分相似。
自从进了城,一路走来,沿街叫卖的小贩还算不少,但大都是普通百姓,商户较少。
周逸春在前面领路,一边说一边跟范闲介绍沙州风土人情。
俗话说伸手不打笑脸人,这位周大人这么客气,范闲自然也是客客气气,给足了面子。
比起颍州府尹杨修筠,周逸春还算有几分当地父母官的样子,途中遇到的民众无不笑着打招呼,言辞间格外客气。
从这一点上倒是可以看出此人在百信心中还有几分信服力。
一路到了城中一处装潢布置都尚可的客栈,周逸春主动道:“此处已经是城中最好的一家客栈了,下官本想领大人到府衙居住。”
“可……”
说到这里,周逸春有些为难道:“实在是府衙有些破败,怕脏了大人的眼,所以就只能委屈大人一行先在这里讲究几日了。”
“劳烦周大人。”
范闲拱手行礼,表示感谢。
不用范闲多说,五个虎卫便四散开来排查客栈可能隐藏的危险因素,至于剩下的护卫们,则率先进入客栈,把守几处出入要点。
等到在客栈大厅里落了座,周逸春再度道:“为了给大人接风洗尘,下官在府上准备了晚宴,到时还请大人赏光。”
“好说。”
范闲爽快答应下来,而后接着说道:“周大人先去忙碌公务即可,我等收拾妥当,自然会按时前去。”
听到范闲下了逐客令,周逸春和沙州府衙的一应官员这才随之离开。
等到客栈里没了外人,王启年给范闲倒了杯茶,压低声音道:“大人,这位沙州府尹还算客气,看起来不像是坏人啊?”
闻言,范闲瞥了眼王启年袖口。
这货刚才远远的吊在人群后面和人嘀嘀咕咕,至于做了什么,他可全都看在了眼里。
“是不是坏人你说的不算。”
范闲抬手抄起茶杯:“至于是不是好官,还不好说。”
说着,范闲扭头看了眼旁边的言冰云。
注意到范闲的目光,言冰云微微颔首,继而转身离开。
隐蔽在暗处的监察院探子离开了一大半。
随着言冰云离开,范闲伸了个懒腰,转头看向门外。
天边阴云密布,虽是傍晚时分,但已经有了入夜的感觉。
“这已经是离京的第三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