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庆京都,皇宫。
养心殿。
此处是庆帝特地给范闲安排的一处养伤的宫殿,这五天时间里,御医几乎成了这里的常客。
殿里每日熬煮中药的味道,周遭几处宫殿闻得清清楚楚。
这几日下来,皇宫众人都知道了当初醉酒斗诗百篇的小范诗神就住在养心殿。
只不过让众人都想不明白的是,听闻最近这段时日小范诗神和林相之女闹了别扭,一时间自暴自弃,日日和那些清倌歌姬混在一起。
这样一个人,陛下居然肯让他留在皇宫养伤?
不管是那些宫女还是宦官,都满头雾水,但这毕竟是陛下的安排,谁也说不出什么来。
至于庆庙刺杀一事,早在当天晚上,所有知情者都被下了封口令,明令禁止不得将晚上的事情告知于外人。
陛下有令,当臣子的自当遵从,一直到现在为止,除了亲身参与庆庙祭祀的那些官员外,所有人都不知道那天发生了什么。
正是因为如此,外人并不知道范闲是如何受的伤,又怎么会被陛下留在皇宫。
时至今日,范闲总算从昏迷中苏醒。
“我现在……”
范闲左臂还用不上力气,右手握拳,神色清冷:“算是武功尽废了吗?”
旁边的侯公公不知道该怎么插话,只是讪讪笑了两声,而后道:“小范大人醒了就好,我这就去禀报陛下,您先在这里好生休养。”
说着,侯公公随即快步离开。
范闲翻身勉强坐起,心中似有波涛涌动。
不出所料的话,他这种情况应该是霸道真气暴走所致,而这种发展,已经完全超出了他的计划范围。
见范闲靠着软塌闭目养神,待在殿里伺候的宫女们也不敢上前,只能远的望着。
足足许久,范闲这才深深吁了口气,思绪渐渐平稳下来。
眼下这个情况虽然不妙,但也并非不可以接受,而且从某种意义上来说,他的目的,也算是达到了。
他现在身处的环境,足以表明一切。
还有刚才离去的侯公公,更是表明,他这段时间的谋划,终是有了结果。
不多时后,随着殿门外侯公公的一声高呼,范闲这才回过神来。
“陛下驾到!”
闻声,范闲当即从榻上下来,还没穿好鞋子,庆帝已经进了门。
“不必起来了,好生躺着休息吧。”
“谢陛下。”
范闲拱了拱手,脸色波澜不惊,仿佛浑身经脉尽段,被废去武功的并不是他。
盯着范闲看了片刻,庆帝突然叹了口气:“这次,你受苦了。”
范闲只是拱手行礼,却不做声。
见状,庆帝随即道:“既然你已经醒了,那么两日后,你便与林婉儿完婚。”
听到这话,范闲并没有露出任何开心的表情。
庆帝微微蹙眉,随手一招。
身后的侯公公立即上前,搬了张软椅过来。
庆帝一挥袖袍,旋即坐下:“朕知你心中有怨气,早些时候婚事被阻挠不过是因为秋祭的缘故。”
“如今秋祭已过,你与林婉儿的婚事自然是要提上日程的。”
范闲仍是那副脸色淡然的模样,只是脸上多出了几分笑意:“臣有一事,不知道可否一问?”
“尽管问便是。”
庆帝一挥袖袍,脸色淡然:“早些时候你护驾有功,莫说是一件事,十件百件也可问的。”
听到庆帝这话,范闲忍不住笑出声来。
“臣只需要知道一个答案即可。”
庆帝这番言论,单从表面上看,的确像是因为他范闲立下大功,招来皇恩浩荡。
可实际上,只要他敢问第二件事,即便庆帝表面上不动声色,心里也会惦念上,指不定要不了几日便会下绊子。
这位庆帝陛下,口口声声说的是恋旧念情,可历朝历代,那个帝王又曾有情过?
庆帝摆摆手,示意范闲继续说下去。
范闲略微垂了垂头,紧接着才开口道:“陛下当时为何不逃?”
这话一出口,站在靠后位置的侯公公当即脸色一变。
逃这个字,怎么能用到陛下身上呢?
这不是自寻死路吗?
只是有庆帝在场,饶是侯公公有心想要劝说,可这会儿也实在是插不上话。
庆帝稍愣了一下,很快便反应过来,淡笑道:“当时情况过于危险,朕被吓得脚乏步软,走不动路。”
堂堂一代帝王,能被吓得脚乏步软?
不过面对范闲这种问题,庆帝不仅回答,而且还给了解释,算是给够了面子。
庆帝随便找个说法将范闲敷衍了过去,范闲也就没有继续追问下去。
计划出现了偏差,现在的他,最应该做的是想办法将预料之外的事情解决掉,免得对以后带来更大的影响。
武功被废,对范闲来说,并不算是太糟糕的事。
首先,他自身是八品上的高手,自身又获封平北侯的爵位,再加上背靠范建和陈萍萍两人,放眼偌大的庆国,能与其比肩的,不过那寥寥几位。
就算是太子,正面交锋都不一定能胜过他。
前段时间的自污名声,就是为了削弱实力,随着二皇子脱离朝堂,太子势力越来越大,此消彼长之下,两人才能有博弈的余地。
如今他武功被废,实力大跌,这样一来,太子便会占据绝对的上风。
没了二皇子,庆帝绝对不会让太子就此一帆风顺下去。
所以接下来范闲需要做的事情非常简单,静静养伤,然后等着太子出手。
最好再遇到一次能涉及到性命的危局,这样一来,他才算是真正达成目的。
见范闲不吭声,庆帝索性直接说道:“林相那边,朕会跟他说好,这两天,你先安心养伤,然后准备当新郎官即可。”
言毕,庆帝随之起身。
“朕还有公务要忙,你先好好休息吧。”
范闲闻言,直接拱手道:“恭送陛下!”
在侯公公的陪同下,庆帝随之出门,临到门口时,又突然顿住脚,声音平淡:“另外,别再做那种饮酒买醉的事情了,和小儿胡闹有什么区别?”
范闲头也不抬,神色有了些许变化:“是!”
随后,庆帝迈步离开,范闲稍稍松了口气。
有了这话,自己接下来算是可以放宽手做些事情了。
比如说,想办法宰了长公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