监察院,院长房间。
陈萍萍侧卧在榻,身上盖着厚厚的被子。
旁边有一长相憨厚的方脸中年人伺候:“院长,还得麻烦您多准备一份吃食,真是太不好意思了。”
一边说,王启年又抄起一块糕点悄悄塞进袖口:“如果不是小范大人安排,我这本该回家的。”
陈萍萍背靠着床头,直接忽略了王启年的小动作。
“对了,院长。”
见盘子空了,王启年嘿嘿笑了两声,主动转移话题到:“前天晚上我和小范大人遇到一人,似是听到了我们的谈话。”
“对方暴露了行踪后,直接朝着皇宫方向去了。”
“咱们真的不需要做点什么吗?”
面对王启年的询问,陈萍萍微微坐直了身子,语气平淡:“无妨。”
“京都府就这么大,兜兜绕绕也出不了这个圈子。”
得到肯定的答复,王启年心里的那块巨石总算放下:“若是如此,那我便放心了。”
“还有……咳咳。”
陈萍萍突然咳嗽了两声:“听说这段时间他喝了不少酒,有没有影响到身体?”
“哎。”
放松了心神,王启年胃口大好,一边吃一边含糊不清道:“院长还请放心,小范大人可聪明着呢,说是饮酒,可喝的清水也不少。”
闻言,陈萍萍稍怔了一下,不知道想到了什么,脸上多出几分笑意。
片刻后,陈萍萍挥手道:“没其他事情,就先下去吧。”
“哎哎,好嘞。”
说着,王启年赶忙又往袖口里揣了两块糕点。
见状,陈萍萍摆手道:“端走吧。”
“谢谢院长大人。”
得了应允,王启年也不客气,揣起盘子就往外面走去。
房间里顿时安宁下来。
不多时,门外传来敲门声。
陈萍萍应声后,走进门的却是有段时间不曾露面的言冰云。
“院长大人。”
言冰云神色清冷,拱手行礼:“不知道院长大人找我何事。”
这段时间二皇子在京都官场上销声匿迹,言冰云表面上还算是他的人,自然也就随之藏匿了身形。
“你那边,情况如何?”
听到陈萍萍询问,言冰云眸子微凝,继而道:“二皇子每日只赏景看书,极少与外人交流。”
“他似乎还是不相信我,所以到现在为止,并没摸清他走私的路子。”
陈萍萍若有所思的点点头:“若是如此,就回来吧。”
言冰云眉头稍皱:“为何?”
“咳咳,两日后秋祭,监察院负责暗中安保。”
陈萍萍眸子里透着不容置疑的坚定:“你率四处负责搜集情报,和六处配合,保证陛下安危。”
得知此次任务的目的,言冰云这才拱手应声:“是。”
顿了顿,言冰云又随即道:“院长大人,二皇子那边……”
“他从一开始就没有相信过你,不必在他那儿浪费心神了。”
或是因为说话太多的缘故,陈萍萍又开始剧烈咳嗽起来,看起来很是难受。
言冰云见状,随即道:“我去找大夫。”
“不用了。”
陈萍萍抬手喊住言冰云:“早些时候差御医来过一次,还带了不少补品。”
“人老了,身子骨弱点很正常,好了,早些安排吧。”
言冰云闻声行礼,转身朝外面走去。
临至门口时,陈萍萍的声音自房内传来。
“未来,终究是你们这代人的天下,不要辜负了庆国。”
言冰云眸子一冷,旋即转身朝房内躬身:“是!”
是夜,流晶河畔一如既往的热闹。
醉仙居更是人潮涌动。
范闲倚着栏杆坐在窗边,目光落在河面灯火通明的游船上,思绪纷飞。
早些时候,他和二皇子曾在京都城西城墙上喝了一次酒。
酒桌上,二皇子曾透漏给他一个消息。
二十多年前,京城有过一场大变故。
正是因为这件事情,再加上和林婉儿的关系闹僵,范闲这才安排了接下来的事情。
他在醉仙居整日买醉,暗中则让王启年帮着搜集当年的消息。
所谓功夫不负有心人,就在昨天,王启年终于带来了他想要的消息。
第一次来京都时,父亲范建曾说过,虽说当年的参与者都已被杀,可不管是他还是陈萍萍都觉得背后还隐藏着更深的推手。
而在那个卷轴上,则模糊的讲述了当年事情的经过。
其中一部分是范闲已经知道的,例如陈萍萍、范建、五竹都被调离京都,其中一部分,则是他没有听说过的。
比如说,当年加害叶轻眉的,除了真正动手的那些人外,还有太子生母,当时的皇后以及长公主李云睿。
叶轻眉死后,庆帝为了报仇,直接血洗了京都城,就连皇后都因此受到了牵连,反倒是长公主,非但没有受到惩罚,甚至还因此接手了内库。
当朝皇后,亲自下场杀人。
这样的消息若是流传出去,世人会怎么看?当朝太子还如何稳坐东宫?
至于长公主……
早些时候,范闲觉得只要能剥去长公主的权势,会比杀了她更好。
但现在看来,事实根本不是这样。
如今正身处京都的长公主便是最好的证明。
什么贬谪,什么惩罚,不管范闲做的再多,庆帝只要一句话就可以改变。
“砰!”
毫无察觉下,范闲手中酒杯被直接捏碎。
挥手甩去掌心酒液,范闲翻身进了房间,司理理听到动静小步跑了进来。
“公子,怎么了?”
“只是杯子摔坏了,没事。”
范闲摆了摆手,继而突然开口问道:“你说,我现在去杀了长公主,会怎么样?”
司理理直接被范闲这话给惊呆了。
“公子?”
看着司理理这幅模样,范闲摆了摆手,笑道:“玩笑,玩笑而已,不必当真。”
杀长公主,难吗?
当然不难。
五竹叔一出手,别说长公主,就是十个长公主都不够杀的。
难的是接下来会出现的麻烦。
人死了,肯定会触及到庆帝的底线,除非范闲打算投靠北齐,否则亲自动手杀人绝不可取。
司理理松了口气,美眸轻飘:“公子万万不可开这种玩笑,若是被有人听到,可是要出事的。”
“放心吧。”
范闲就着酒壶灌了一口酒:“没人会计较一个醉鬼的胡话!”
冬夜漫长,寒风四起。
两日后,秋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