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庆京都,林相府。
寒风萧瑟,可谓吹得人遍体生寒。
林婉儿本就身子骨娇弱,心神剧烈浮动之余又听到了林若甫的话,当场便剧烈咳嗽起来。
见状,林若甫难免有些心疼,当即收敛了怒容关心询问。
“婉儿,你没事吧?”
林婉儿收起沾了血的手帕,缓缓摇头。
深吸了口气,林若甫招手让林婉儿坐下:“不管你相信与否,这就是事实,我也不想相信,可你二哥的死,和范闲有千丝万缕扯不开的关系。”
“可是,监察院陈院长不是说,当初二哥的死,是四顾剑动的手吗?”
林婉儿眉头紧锁,脸上满都是说不出的伤心。
注意到林婉儿的表情,林若甫耐着性子解释道:“这只是陛下想要的结果,而陈萍萍给出这样的说法,无疑是为了庇护范闲。”
“你真的以为,四顾剑堂堂一个大宗师,会为两个徒子徒孙而对珙儿下手?”
“而且我已经查明,范闲身边有一个用剑的高手,至少是九品上实力,正是因为他,谢必安才阴沟里翻了船。”
“一个九品上剑客,伪装出四顾剑动的手,根本就是易如反掌。”
说到这里的时候,林若甫又稍稍叹了口气,苦口婆心劝道:“我知道你对范闲有好感,但是你别忘了,他是杀了你二哥的真凶。”
“即便是这样,你也要与他成婚吗?”
面对林若甫的反问,林婉儿朱唇轻启,可到最后,却是半句话都没有说出口。
二哥待她极好,这么多年来,一直都是二哥护着她。
如今二哥死在范闲手中,她又该如何自处?
“万一,万一这其中只是误会呢?”
林婉儿声音低不可闻,由此也可看出此时她的心情如何。
闻言,林若甫脸色肃穆,板着脸道:“是不是误会,你去问问他不就行了?”
林婉儿哑口无言,房间里陷入死一般的沉默。
足足良久,林婉儿才默然道:“好……”
窗外,雪花纷飞。
早些时候的小雪,到现在已经发展成了鹅毛大雪。
不难猜得出来,明日一早,京都雪景定然十分好看。
在林婉儿久久未能入眠时,范闲同样也半宿没睡。
在京都这块儿地界上,最忌讳出风头,俗话说木秀于林风必摧之,如今的范闲,便是这种状况。
回京后,刚刚洗脱罪名,范闲便以出使北齐的大功臣的身份出现在众人面前。
庆帝欣赏,加官进爵赏赐恩厚,更是有林相之女林婉儿为妻,这可是门天赐的姻缘。
而在京都位高权重的王公朝臣们眼中,范闲背后有监察院陈萍萍支持,父亲又是司南伯,岳丈大人更是当朝宰相,一旦完婚,再执掌内库财权。
偌大京都中,能与其比肩的有几个?
可范闲越是优秀,旁人的眼光就会越集中到他身上。
这便是问题所在。
从皇宫回来到现在,范闲已经想了有些时候了,可到现在为止,他心中都没有确定一个合适的计划。
外面雪花扑簌簌的飘落,就像是范闲的心情一般,纷纷扬扬,飘杂不定。
一夜无话。
次日一早,似睡非睡的范闲就被范若若喊醒,说是出来看雪景。
直至出了门,范闲这才发现,院子里的雪,依然有半寸高。
院子里,范若若已经换上了冬装,银貂裘墨锦裙,好似雪景中走出的仙子一般。
见范闲出了门,范若若的姣好的五官上浅笑连连:“哥!”
“早。”
看到这幅打扮的范若若,范闲心情也极好,笑着打了个招呼:“今日宜出门啊,这么好的景色,不拍几张照片,实在可惜了。”
范闲在澹州的时候,也曾遇到过雪天,但相比起来,澹州城的雪景,着实有些小家子气了。
和京都城比起来,澹州就像那小家碧玉一般,温文尔雅,美则美矣,却让人平白生出一股子慵懒心绪。
而京都的雪,豪迈壮阔,似那战场杀伐的铁血将军,气势迫人,即便雪已经停了,单单看着雪景,也能让人回味无穷。
“拍照?”
听着范闲的话,范若若顿时满头雾水:“那是何物?”
范闲拍了下脑门,无奈解释道:“就是把这景色,画下来,便于日后回味。”
范若若这才恍然大悟,继而轻笑道:“这倒是个好主意,我这就找个画师,让他寻两处美景画下来,你再题两首诗上去。”
“呵呵……”
提起写字,范闲就一个头两个大:“题诗就算了,你若是代笔,倒是可以值得一试。”
两人正闲聊着,范思辙迈着大阔步刷刷的走了进来。
“范闲你稿子写……”
话刚说一半,范思辙一眼看到范若若,脸上刷的挤出几分笑容:“姐,你也在啊?”
范若若挑了挑秀眉,眼神示意范思辙请安。
迫于无奈,范思辙百般不情愿的朝范闲拱了拱手,蚊子哼哼似的喊了声哥。
范闲心中舒畅,摆了摆手,表示不必多礼。
“那啥,爹找你。”
鉴于范若若在场,范思辙实在不想在院子里多待,直接道明来意。
闻言,范闲先是怔了一下,而后跟范若若范思辙两人打了招呼,这才往范府书房走去。
敲门进了书房,范闲依着礼节请安,接着才道:“父亲大人,您找我?”
书桌后的范建点了点头,抬手指了指桌子上一大堆古籍卷宗:“这些东西你先看看,都是秋祭上用得着的。”
范闲随手抄起一本,翻看了两眼后,不由得疑惑道:“秋祭是皇家祭祀,我一个外人去,不合适吧?”
范闲虽说已经推测出了自己的身份,但在范建看来,范闲还是不知情的。
所以这种情况下,范闲只能装傻。
听到范闲这话,范建轻哼了一声:“让你看你就看,那么多废话干什么?”
得。
自家老爹都把话说到了这个份儿上,他还能说什么?
找了块干净的地方坐下,范闲抄起古籍便翻看了起来:“对了爹,秋祭秋祭,不应该是放在秋天的祭祀吗?如今已经冬初,昨日还下了场大雪。”
“这样一来,这秋祭岂不是有些名不副实?”
闻言,同样也在翻看书籍的范建随手放下书卷,淡然道:“秋祭本就是秋末冬初进行的。”
顿了顿,似是想到什么的范建突然打住话题,蹙眉道:“我曾听闻,你初次进京时,先去了庆庙?”
范闲点点头:“当时接我过去的还是侯公公呢。”
得到这样的答复,范建的脸色突然沉了下来。
秋祭又有另外一个说法。
皇室祭祀,认祖归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