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舜煌定定地看着莫槿流泪的脸，禁不住轻轻皱起了眉头。
她的泪水流得太多，多得好像把他自己眼中的怒意，都要冲刷掉了。
莫槿深吸了一口气，调整了自己因痛苦的抽泣而紊乱了的气息：“那么你说，这算不算真凭实据？”
“还有，我亲眼看到了我爸爸亲笔留下的遗书。遗书里白字黑字写着，他就是被世豪集团，就是被你父亲杜远怀逼死的。杜远怀逼他在三日之内，一定要偿还将近一亿元的债款，否则，不仅要他用所有财产抵偿，还要让我和哥哥终身承担债务。我爸爸只有选择让公司破产，并且用自己的死来抵债……你说，这算不算真凭实据？”
“还有，自从我爸爸惨死之后，我妈妈深受刺激，甚至得了精神分裂症。即使到了今天，我们都还不敢把她接回江城这个伤心地……你说，这算不算真凭实据？”
莫槿不顾杜舜煌的冷若冰霜，面无表情。她只是一股脑地，把憋在胸中整整十一年的痛苦与愤怒，一一质问出来。
如果仇人杜远怀也站在这里，她也要亲口问问他，他们莫家四口人的这些悲惨遭遇，算不算得上是真凭实据？
杜舜煌神情冷冷地听她说完。
凝视了她许久，他才沉静说道：“有的时候，有些事情，即使是当事人，也不一定知道，真相的全局到底是怎么样的。所以，如果没有确凿的证据，我就不能选择相信，我父亲会做出那样的事情来。”
“呵呵，你当然会全力以赴地，为你的父亲开脱罪名！”
莫槿怒极冷笑，“网上的帖子，民间的传言，很多时候，并不是空穴来风。其实，这么多年以来，很多人都知道，你的父亲到底是个怎么样的一个人。很多人也都知道，你们世豪集团这么巨大的财富，到底是怎么积聚起来的。你是这个罪恶的财富积聚过程的受益者，你当然不会选择相信，你父亲是个不择手段的人……”
“闭嘴！”
杜舜煌对莫槿怒目而视，“你真正了解世豪吗？你在世豪集团待过一天吗？没有做过任何调查，拿不出任何有效证据的事情，你凭什么信口雌黄，认定我父亲做了什么不择手段的事？”
“你怎么知道我没有做过调查？你怎么知道我拿不出证据？你不是很好奇，为什么我把你的姨父赵昱列为‘贰号人物’，并且专门给他建立了一个档案吗？”
莫槿大胆地直视杜舜煌愤怒的目光，说起话来，丝毫不肯示弱，语气甚至还有些咄咄逼人的意味，“因为，赵昱，就是你父亲作恶多端的一个最有力证据。你的姨父、姨妈，还有那个名字叫做赵灵筠的孩子，他们一家三口的惨死，都是你父亲杜远怀造成的！”
杜舜煌双目沉怒，声音也低沉得可怕：“你胡说！”
“我是不是胡说，你看看我做的人物档案，不就一清二楚了吗？当年报纸上的那些报道，为什么莫名奇妙地不见了？”莫槿冷笑不止，“你不是从很早就开始偷看我的电脑了吗？我相信，人物档案里的那些资料，你也都一清二楚了吧？”
杜舜煌只是狠狠地瞪着她，一时间，似乎说不出反驳她的话来。
莫槿满意地，又是一笑：“如果你觉得那些资料还说不清楚，那我建议你再好好看看我当初发在公众号上的那三篇文章，我的揭秘世豪‘三响炮’。在那三篇文章里，我已经把你尊敬的父亲，他的动机，他的野心，他的冷血……分析得非常透彻了……”
她自信而又得意的话还没说完，杜舜煌已经恼怒地一用力，双手狠狠掐住了她的两肩：“你的那三篇文章，简直就是胡编乱造，恶意中伤！你那只眼睛看到，是我父亲设计，造成了那起车祸，啊？我姨父和姨妈的死，二十多年来，让我的父母痛苦不已。每年，我父母都要带着我，到他们的墓地前缅怀他们。尤其是我的父亲，说到姨父，我只看到他的痛苦与沉默。你知道，我父亲和我姨父的兄弟交情，有多么深厚吗？你还说你是记者出身，你写文章，怎么能够这么不分清红皂白，仅仅一些捕风捉影的小报报道，就断定我父亲是个杀人犯？啊？”
他钢硬的手指，因为愤怒，而深深地掐进入莫槿的肩膀。
莫槿痛得眼泪都快流出来了。
她瞪大双眼，痛得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她承认，杜舜煌说得没错。她写那三篇文章，确实没有确凿的证据。站在新闻记者的立场，她的那些文字，都是不够负责的。
可是，她写那三篇文章的目的，就是要在网络上掀起波澜来，搞臭杜远怀和世豪集团的名声。
再是，她是如此相信那些传言。
像杜远怀那样的人，什么没人性的事，他都做得出来。
想到这样，莫槿忍着两肩犹如被钢爪抓紧般的痛，带着一点泪花笑了起来：“杜舜煌，你真的了解你的父亲吗？其实，你自己心知肚明，他就是一个冷酷无情，把物质财富和家族企业，看得高于一切的人。为了做大他的财富集团，为了稳固他的企业王国，他有什么事情做不出来？别说是什么兄弟情，就是父子情，他都可以抛弃，不是吗？你可千万不要忘记了，你是出于什么原因，而娶了我，而不是幸福如意地娶了叶蓁蓁的。”
杜舜煌眼神一凛，掐住她双肩的手，竟不自觉地松了松。
“为了跟银叶集团继续明争暗斗，他连你这惟一儿子的终身幸福都不顾，一再强硬地阻挠你跟你的心上人叶蓁蓁结婚。他是多么的冷血无情？为了积聚财富，他是多么的不择手段？这些，你不是领教过了吗？”
看着杜舜煌深沉的眸色，以及无言以对的样子，莫槿说得更加兴起，也更加鄙夷，“时至今日，他早已经是江城首富，尚且为了财富不顾亲情。试想二十多年前，他的世豪集团才刚刚起步啊！他跟赵昱，还有叶知濂三个人，表面上情如兄弟。可谁不知道，他们相互之是，其实是多么激烈的竞争关系？你试想想看，那个时候，他有什么可怕的手段，使不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