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了君素的话,陆老爷一下子跌坐在了地上,口中喃喃的唤着:“婉儿,婉儿……”
“哈哈哈!”伏奎在一旁哈哈大笑几声,朝着君素说道:“我不管你们有什么恩恩怨怨,我今日要的,只有你得命!”
说罢!周身散发出一种黑暗之气,朝着君素扑来。
君素来回躲闪着,与那伏奎对接几招,冷冷的问道:“我与你无甚仇怨,你为何如此步步紧逼?”
那伏奎看着君素,一双眼睛泛起了红光,“不为什么,只怪你出现在了这京城!”
说话间,伏奎手下的招式更为狠毒,漆黑的罗盘所及之处,均留下了寸许长的口子,泛着隐隐的腥气,慢慢腐蚀。
狭小的空间里,君素与那伏奎对接几招,因顾及屋里的生人,没有敢用出全力。
眼看那伏奎摆明了就是要她的命,君素冷笑一声道:“你一介凡人,出手如此狠辣!俢的又是阴险之术,不怕死后阴曹地府里的业火焚身么?”
伏奎望着君素,眼里冒着贪婪的光芒,伸出舌头舔了舔有些青紫的嘴唇,张狂的说道:“业火?呵呵,到时我有了你那即将成仙的灵丹,还怕什么业火!”
君素瞬间明了了那伏奎的企图,眼看他双手变为利爪即将剖向自己的胸口,君素瞬间恼怒,一束淡淡的柔光自周身飘起,化做千丝万缕光芒朝那伏奎飞去,虽飘渺如烟,却带着千钧之力,仿佛任何坚硬的阻挡,也显得不堪一击。
伏奎看到君素此时出手的功力,瞬间有些心慌了,他不曾想到,君素天劫受下伤以后,还会有如此强大的灵力,本以为一同关在这屋里的活人会局限她的施展,自己有机会和她打个平手,然后用些手段就可以将她抓住,没想到,竟是低估了她!
万缕柔光已至眼前,伏奎翻身躲闪几下,突然发出了一声凄厉的惨叫,一只断壁伴随着他的叫声,带着鲜血落在身旁。
君素收了手,看着地上哀嚎的伏奎道:“你心思狠毒,俢的又是邪恶之术,我今日断你一臂,也算是给你个教训,若你仍旧执迷不悟,自己种下的因,以后的苦果,你也是要自己受的。”
说罢,君素看向了一旁的陆夫人,目光对视,陆夫人吓的哆嗦着缩到了角落里。
“我本想依着云婉的意思,让你尝一尝苦心经营的一切,被别人夺去的滋味,没想到我成事不足,竟连云婉这点要求都没有办到!云萍,你自问过你的良心,就没有感到过丝毫愧疚吗?”
陆夫人惊恐到眼神都有些颤抖了,胡乱挥舞着双手哭喊道:“你,你走开!走开!”
相较于陆夫人,陆老爷到底是稳重些,想起前任妻子,已经泪眼婆娑,朝着君素恳求道:“大仙!你已经替婉儿给了云萍一次教训了,就放她一条生路吧!我已决定将她送入庵中,日日为婉儿诵经赎罪!婉儿心地善良,一定会同意你这么做的。”
善良!
君素鄙夷的看着陆老爷,质问道:“你是不是就是认定了她的善良,才无所顾忌的做了个负心人?你若本是个花心的男人,又何必故作专情的许下什么誓言!”
陆老爷在袖中痛苦的攥起了拳头,却听君素又道:“你不必让她为云婉念什么经诵什么佛了,这个世间已经没有云婉了,就算佛祖重塑,女娲再造,也不是曾经的那个云婉了!”
“婉儿!我对不住你啊……”陆老爷羞愧的低下头,一双眼中浊累纵横。
而陆夫人则乘君素不察,试图拿起一旁的茶盘向君素打去,却被君素一巴掌,打肿了未曾被打的另一边脸,跌跌撞撞的倒在了一旁,吐出一口血沫来。
君素静静的站立着,俯视着陆老爷和陆夫人,想着这样一对男女,真是白白误了云婉那样美好的女子。
其实当初她也劝过云婉放下,等放下对他们的执念了,这一世过去后,一切也就重新开始了。
只是君素没想到,云婉的那份倔强,当真不输于狍子说她的“石头心”。
转过身,君素看了看一旁被她打昏的陆迟,似乎已经有了要醒的迹象,于是快速的把一丝灵力打入了陆老爷的体内。
“这是云婉留下的最后一缕神识,我替她带给你。她消逝前,也托我向你问一句,当年在灯下说过的那句“死生契阔”,是不是本就隐含了生离死别之意?”
“死生契阔……死生契阔……”
陆老爷痴痴的重复着这句话,想想当年的承诺,他所给过云婉的,也只有生死离别了。
哀叹一声,君素后退两步,到陆迟身边不舍的看了几眼,终是站起身来,慢慢隐去了身形。
君素知道,迟早会有这一天的,却没想到会到来的这么仓促,她不仅没有办好云婉的嘱托,甚至都没有来得及和陆迟道上一句再见。
再见了,陆迟!
他们殊途陌路,终是没有在一起的可能。君素只感激,陆迟给了她前所未有的温暖和爱护,在以后寂寞漫长的千年,她的回忆里,至少有一个陆迟可以念想。
一旁的角落里,一截带血的断臂慢慢变成漆黑的兽爪,而断臂旁身受重伤的伏奎,早已经不知去向
……
人生几经波折,再大的风浪,也依旧晨昏轮回,日落月升。
带着浑身的酒气,陆迟步履蹒跚的回到卧房,推开门进去,看到眼前的场景,酒意已经醒了些许。
烛火悠悠下,一个熟悉的身影坐在床前,低着头,因他的归来而局促的双手不知如何安放。
陆迟快步走过去,有些激动的唤了一声,“素素。”
坐在床边的女子怯怯的抬起头看了陆迟一眼,眉目间满是羞涩。
陆迟迎上那女子的目光,踉跄着后退了几步。
脸还是那张脸,可那双眼睛,却不是他的素素了。
想来是素素曾修补过那傻儿的魂魄,才让面前的祝君素,不再那样疯疯癫癫了。
陆迟心头一阵哀伤,竟觉得浑身的孤寂无法言喻,就像从小被陆家母子排挤时,又像母亲去世后留下他一个人时,只觉得从身到心都空荡荡的,无所归依。
他本感谢老天,给了他那样好一个素素,却不想情刚到浓处,却又离开了。
陆迟心痛,仿佛他生来,就注定了孤独一生。
可若让素素留下来,对她也是无比危险的,所以陆迟心想,他到底还是期望素素走的。
因为他爱她,不想让她受任何的伤害。
呆怔一瞬,陆迟一扭头,又跌跌撞撞的出去了,只觉得天下之大,他竟不知哪里才能心安。
走廊拐角处,一抹浅粉的衣角轻轻飘过,君素躲在暗处,看着陆迟醉意朦胧,茫然的在路上走着,不禁抬起了脚步想要靠近他,犹豫一瞬,又收了回去。
狍子说的对,了却了,就离开的彻底,再纠缠下去,于她不好,于陆迟也不好。
本是殊途,走在一起,不会有什么好结果的。
就如她若留在人间,渡劫之时怕是会伤及陆迟甚至更多无辜,而若把陆迟带回苍云山,本就不同时空的两个地方,怕是陆迟身为凡人短短的寿命,经不住苍云山上的几个日出日落。
如此罢了!离开也好!
君素这样给自己下定决心,再深深的看了陆迟几眼,转身离去了。
步履走的轻盈,心却沉的如同别了万钧的重量。
……
回到苍云山,君素飞经一处崖边,却见一抹鲜红的身影坐在陡峭的断壁上,静静的望着远方。
君素有些疑惑,不禁又折回去看了一眼,走近了,不大确定的唤道:“狐狸?”
狐狸扭头看了君素一眼,没有说话,整个人的光彩仿佛都有些暗淡了。
“怎么了?”君素觉察到狐狸有些异常。
狐狸沉默不语,依旧目光静静的看向远方。
君素想了想,试探着问道:“跟人比美被比下去了?”
狐狸撇起了嘴,仍旧不说话。
君素以为自己猜了个七七八八,便安慰道:“面容不过表象而已,你也不要太在意了。”
谁知一句话,竟惹的狐狸激动的抓着君素的袖子,拜托道:“桃祖桃祖!你帮我把这张脸扒下来,换张丛止那么丑的吧!”
君素无语,在狐狸眼中,不如他面容的除了雾容,其它他都以“丑”字定论了,只是不知今日,又吃了什么癫狂药。
“你抽什么疯!”君素甩开狐狸的拉扯,不解的问道,因为平时狐狸把他那张脸,看的比命还重要。
没想到狐狸撇着嘴,竟是要哭的模样,道:“雾容说她还是喜欢丛止那样的,她说我这张脸,看着没有安全感。”
一句话说的虽然有些喜感,但君素心头却无比苦涩。在面对感情的时候,狐狸这样刁钻狡猾的家伙,都变的这么痴了。
君素突然想到了陆迟,不知把他独自留在人间,除了买醉,还会不会做些别的傻事。
咽下心头的难过,君素同狐狸坐在一起,望着苍云山浩瀚壮丽的美景,耐下心来柔声劝道:“可能让雾容觉得没有安全感的,不是你这张脸,而是你这个人。也许,她心里也是在乎你的,怕失去了,才会没有安全感。”
狐狸眼珠子转了几圈,细想了想,同君素问道:“当真?”
“嗯。”君素点点头。
得到回应,狐狸立刻眉开眼笑了,嗖的一下子从地上弹起来,跃出去老远,瞬间就不见了踪影,只留了声音在君素耳边回荡着:“桃祖,以后还是少去人间了,本来这苍云山上就你还能凑合和我比一比,没想到去了人间几天,你竟憔悴成了个老太婆!”
若换成以前狐狸这样说,君素必定会追上去把狐狸痛揍一顿,而如今,君素只伸手摸了摸自己的脸。
她还是那个她,怕是经历了不舍和离别,心有些憔悴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