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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九章 蹊跷易定

    冉浩煵一身素白长衣,手握长剑直指苍穹,目光沉静认真。贴身的衣衫将身材显得格外颀长,俊朗的脸上带着几滴汗珠。

    吕泣缓步走着,脚步带起衣摆飘然,面上带笑,但看着冉浩煵的目光却异常警惕,不敢有分毫疏忽。

    突的,冉浩煵左脚在青石砖上半转,飞身直刺向吕泣,剑风凌厉,原地只留一抹残影。吕泣当即抽身后退,纤薄的柳叶刀从袖中滑到指间,三把刀呈品字形直对冉浩煵,去势缓慢,但完美的挡在冉浩煵必至之处。以冉浩煵的速度,若不强行收招,必定会自己撞到刀锋上。

    冉浩煵脸色微变,弯膝仰身,双膝几乎贴至地面,而下面的飞刀则从他鼻尖堪堪擦过。吕泣似乎已经猜测到了这种结果,在撤远后立刻就是五把飞刀直射向冉浩煵,四把飞刀封住了他四个方位的退路,一把直射冉浩煵咽喉。冉浩煵眼睛未见,听声辨向,左掌在地面一撑,身体借力飞起,躲过正正射向自己的飞刀,又重新落回远处,双足一蹬,惊人的速度再次爆发,长剑抖出六道剑影各攻向吕泣上下三路。

    吕泣脸上露出几分惊诧,问道:“你已经练出六道剑影了?”打斗切磋中说话乃为大忌,而吕泣动都不动一下,显然是打算休战了。

    冉浩煵翻腕收剑,道:“是,近日刚刚突破。”

    吕泣将捻在指尖的飞刀收回袖中,道:“我输了。”

    “啪啪啪。”齐王抚掌走出,赞道:“果然精彩。”

    “王爷。”二人见到他微微一怔,随后行礼。

    赵卿言也叫了声父王,笑问道:“父王怎的过来了?”让瑾儿另布座位。

    齐王道:“自然是有事,顺便看看你身体情况。你呀,让别人比武,你却只是看着。你什么时候能多下点功夫?看看浩煵,武功比你高了数倍不止。”

    吕泣从侍女手中接过湿帕子擦拭着额上的汗水,略显遗憾:“看来今天是我输了,过不了多久真的要比不过浩煵了。”

    赵卿言歪头笑道:“那可未必,他的能耐基本也就这些了,你的暗器全部拿出来,足够杀他几百回的。”

    吕泣道:“自谦也该是浩煵自谦,你替他谦个什么劲?”

    赵卿言道:“浩煵四岁起习武,资质可是连星尘也是比不过的。像你这样天生羸弱的身子,啧啧,就和我一样认命吧。”

    吕泣没好气:“我的资质在傀儡宫同辈可是排第二的,肯定比你强。”

    赵卿言挑眉道:“你的武功和你资质有几个铜板的关系?我还不记得傀儡宫直系有修习内功轻功的习惯来着?你就是被追杀出的本事。看看本公子,一下就有了一个半甲子的功力。”

    齐王道:“你真好意思说啊,那是你自己的功力吗?”

    赵卿言笑吟吟的道:“师祖送我的拜师礼。”

    齐王伸手敲了他一下:“你师祖要不是看你资质尚佳,又怜你可怜,怎么可能收你这么一个懒散的弟子?你们碧落山一脉单传的武功算是毁在你手里了。”话是责怪,但语气却没有半分生气的意思。

    赵卿言眨眼道:“不会的,我都已经学完一半了。我拜入碧落山才七年,师父说他当初光把那些剑谱啊什么的背熟就用了九年。我已经尽数背熟了,有心情慢慢琢磨呗。”

    齐王又好气又好笑:“多少人想拜入碧落山门下却未得机会,最后却平白便宜了你这个不肯吃苦的纨绔子弟,我都为你师父叹息。”

    赵卿言道:“唉,儿子再不好也是自己生的,徒弟再不好也是自己收的。”

    齐王懒得和他扯这些歪理:“你让我查的那个事有结果了。”

    “哦?”赵卿言立即收起了笑闹,“怎么样?”

    吕泣显然知道齐王要说什么事,不仅没有“识相”离开,反而全神贯注的做出倾听状。

    齐王知道吕泣和自家儿子的关系,也就没有避讳,抬手挥退了侍女,慢慢道:“那个叫蒋杰的,尸体在城内十分偏僻的一个小巷找到了。也是时机特殊,不然那种多少年都不会有人进去的小巷,可能尸体烂完了也发现不了。他尸体下面压着一包白银,还有衣服里的东西都在这里。仵作检查的结果是胸膛中了十一刀,刀的形状画了图,你自己看。尸体已经运到了隐蔽的地方,仵作都是跟了我很多年的,知道什么不该说。”将拿来的布包放到赵卿言面前。

    一块三寸长的银块,几枚铜币,一块染血的蓝色绸布,和几张宣纸。赵卿言将银块翻来覆去看了几遍,随手递给吕泣,然后将注意放在那几张纸上。

    吕泣只看了一眼,便道:“这银子相当纯,一般地方是拿不出的。”

    齐王颔首,继续道:“蒋杰的衣服被翻动过,看样子是在死后被翻动过。”

    “死后?”赵卿言从怀中拿出手帕包着那块蓝色绸布仔细看着,“不对吧?那这血是从哪里来的?不是说尸体掌心是干净的吗?右手指尖有血,掌心是干净的,这块绸布却染了很多的血。”他用右手虚抓着比划:“大概是他用右手抓下了这块布,然后在临死前塞到满是鲜血的怀中,所以指尖沾上了些血,掌心却没有。但是,如父王所说,那翻动他怀中东西的人连是死是活都分不清?”

    吕泣问道:“比如,杀他的人相当慌张,匆忙之间没有分清?”

    赵卿言默默看着手中的纸,然后问道:“仵作有没有什么推测?”

    齐王摇头,道:“他很清楚自己该不该插手,只是说他已经查的很清楚了,让你放心没有遗漏。”

    赵卿言点点头,让浩煵取来火折子,将纸和布片一起点燃了。

    齐王和吕泣齐齐一怔:“怎么了?”

    赵卿言捏着眉心,道:“不知是福是祸啊……这是皇后动的手。”

    齐王愣道:“不是吧?你能确定?”

    赵卿言摇头:“确定不了,但我相信是她的可能性很大。以皇兄手下的几个暗卫,做到杀人不留尸体简直小菜一碟。就算他为了安全不用暗卫,也不可能做出留下这么多东西的蠢事。留下这些东西根本起不到栽赃的作用。如果不是我要查,先不说尸体什么时候会被发现,能不能被发现。就算成功被人发现,衙门也会以冤案结案。而由我来查,我会怀疑谁?我怀疑的人,彼此都没有相互去栽赃的意义。排除故意为之的可能,那会留下这些就是失误。”顿了顿,又道:“你们都习武,自然很清楚胸口被刺第一时间肯定是要拿手去护的。像咱们这样多少知道些打斗技能,在打斗时也许会优先选择反击,但蒋杰那么一个没经过任何训练的人被刺了这么多刀为什么不拿手去挡?从仵作的检查结果和当时现场的推测,足以说明蒋杰当时是清醒的。所以,我就只能猜测他的手当时是被抓住的。”

    吕泣思索一下:“似乎也不是很严谨啊。”

    赵卿言补充道:“这么说吧。首先,排除掉了栽赃别人的可能性,那无论是银子,还是那块布,就都成为了失误而留下的破绽。而又如我刚才所说,这块布是在蒋杰已经被搜过身后被他自己塞进怀里的,塞完这块布他才死的。这么看就有说明了一个问题——胸口那么多刀不是在蒋杰死后扎的。试想这样一个扎十几刀都没把人扎死的家伙,可能自己束缚住蒋杰的双手吗?仵作调查表明蒋杰手腕上没有明显的瘀伤。我推断,除了拿刀的人外,至少还有一个。杀人这种买卖,两个人永远都比一个人要危险数倍。尤其聘请这种杀手,至少皇兄做不出这种事。那除了皇兄外,谁还会对他灭口?答案显而易见。”

    吕泣咀嚼了一下,又加了一句:“但这一切都是建立在‘蒋杰在被搜身之后,自己将布片塞入怀中,然后死掉’这样的基础上。如果这个推断首先就不对,那其余的岂非也是错误的?”

    赵卿言耸肩:“一般有经验的人不会穿着绸衣去杀人灭口的,而种种迹象也表明了杀手不专业,甚至是临时充数的。不专业的杀手加上不需要嫁祸,完全可以对应破绽的真实性。在这样的情况下,关于布片的来源反而不重要了吧?”

    吕泣拍拍额头:“和你说话感觉好累,听了半天还是没想明白。”

    赵卿言做了一个环抱的姿势,耐心的解释:“仵作说了,被刺的地方主要在小腹和胸口较上的地方。这不就是说明有一个人从后面抱住了蒋杰,以达到他无法反抗的目的吗?因为他的手被束缚着,所以才不会染上血迹,所以我才会有一开始的推断。”

    齐王问道:“你觉得可以排除误杀的可能?”

    赵卿言道:“大概可以。那么大一包银子啊,他为什么要随身带着?还有,他为什么这么多天了还在城里没有出去?说实话,我本来都不期望能找到他了。我想,是因为他没有找到机会,所以耽误下来了。城门虽未禁严,但守城卫兵中未必没有我的眼线。就是因为深知这一点,‘那个人’才不敢让蒋杰出城。而蒋杰死前会带着一包银子待在那么偏僻的地方,应该是那个让他在城内等待时机的人说要带他出城,让他等在那里。除了这个猜想,我也想不出其他什么可能了。而杀人不取财,误杀的可能性也要排除一大半。”

    顿了顿,赵卿言又加了一句:“昨日欧阳发来过,他向我道歉,承认欧阳修请求调离经过了他的怂恿。也有皇兄和我表明休战的意思在里面吧。”

    齐王皱眉,问道:“那就这么装作无事,认栽?”

    赵卿言反问道:“不然父王打算怎么办?”

    齐王咬牙:“那也不能放任她这么做。”眼中隐约闪过一丝冷光。他是手拥重权的亲王,是为大宋立下赫赫战功的亲王,不是砧板上任人宰割的鱼肉。皇后要伤害的,是他唯一的儿子。

    赵卿言看向父亲,放在桌子上的手手指蜷缩起来,若有所思:“父王,这件事你不要管了,我之后会自己想办法。”

    齐王问道:“你准备干什么?”

    赵卿言淡淡笑道:“以最和平的方式解决。”

    齐王沉吟片刻,长叹口气,起身道:“那好,就交给你吧。遇到问题要随时和我说,不然我不保证我会做出什么。”他似乎很累,不欲多留,简单交代几句便准备离开了。

    “儿子明白,父王慢走。”赵卿言随口应了一句,目送着齐王离开,眸子中仍旧带着点点笑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