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夜天大酒店。
啪，啪，啪，啪！
苍璐把四沓钱拍在“六爷”面前，钞票的响声永远清脆悦耳。
“卖货的钱都在这儿，视频给我！” 她伸出一手，像索取什么东西。
六爷以一个舒服的姿势坐在皮质办公椅里，眼中划过一丝狐疑，但整个人还是一副成竹在胸，老神在在的样貌，绝口不提删除视频的事，而是问：“怎么就你一个人回来了？”
“还不是您手底下那个‘应哥’，手贱非要去赌！我催了他几次，屁股都不带挪窝的！” 苍璐理直气壮，“现在可好，我老公除了原本的事，还得想办法去捞他！”
她现在仍然是“王盼盼”的身份，今天穿了条亮片小黑裙，搭配蒂芙尼蓝色外套和孔雀石吊坠，一副美艳小太妹的打扮。
“我确实收到了小应的信儿，” 六爷点起一支雪茄，笑道，“可他怎么说，是你们带他去赌钱的呢？”
苍璐微微一凛。
不过这也在他们意料之中，鹰钩鼻手上有手机，负责跟六爷的直接联系，所以他出千被抓，一定会第一时间向六爷求救，说明情况。
好在，刚才她故意拍了四叠钱在桌上，六爷没有任何疑问，应该说明，那个跑掉的女郎，至少暂时，还没与他搭上线。
只要这大包不炸，就能圆回来……
所以她转瞬又露出微笑：“六爷，您走跳江湖这么些年，该说不说的，要是您贪赌误事，好意思跟老板承认吗？当然要甩锅到别人身上。”
六爷的笑容收了收，神色转为冷峻，后背离开座椅靠背，发出轻微的“吱呀”一声，两指夹着雪茄道：“小应跟我八年了！他能干什么，不干什么，我还是有数的。你别以为两句话能把我忽悠过去！同花顺摸手链，炸弹摸胸，这是他能想出来的？”
苍璐嘴角微勾，不露怯场，看看办公室的陈设，问：“我能坐吗？”
六爷面色冷然，两三秒后，才道声：“请便。”
于是苍璐大方拉过另一把办公椅，隔着桌子，与六爷坐成一个平等的高度。
“六爷慧眼如炬，果然瞒不过您，” 她先给对方戴个高帽，然而语气机锋直下，“您说的没错，我老公在这事上，存心摆应哥一道！”
“为什么？” 六爷声音冷沉，暗含怒意。
苍璐娇笑道：“六爷，您可能不太了解我老公。您说，他杀了五个人，为什么我还敢跟他？”
六爷没出声，拿起雪茄吸了一口，示意她往下说。
“因为他虽然凶残，但是讲理，” 苍璐顺着往下诌，“那五个女人，没一个不该杀的！”
六爷眼中露出关爱白痴恋爱脑的神色，但还是听她说下去。
“我老公这人，聪明有能力，可惜出身不好，一生人最重的就是尊严两个字，最憎别人背刺他、瞧不起他。”
“所以喽，应哥偷拍我，又拿刀指着他，他肯定要摆一道回来。”
“当然，这只是一个理由。另外一个，” 苍璐继续道，“应哥老在那边啰啰嗦嗦，一会儿打听‘靓沙’，一会儿偷看ta的短信。人家端来一碗饭，他先往里伸筷子，换了是您，您怎么想？”
这一句，是告状应哥“呛行”。
六爷终于有了动静，不满道：“原来担心这个。你们放心，我做事公道，少不了你们那一份。”
苍璐不为所动：“六爷，与其说是担心，不如说，秦流云想给您瞧瞧他的手段。临江那边，他一个人就罩得住，不需要另外一个人在。”
这句说的很重，六爷面如冰霜，连吸了几口烟，冷冷盯着她。
苍璐手心微微出汗，抓着椅子的扶手，但也不示弱地看回去。
对六爷这样的老狐狸，你越好声好气，他越得寸进尺，要想争取足够的谈判筹码，反而得有掀桌的架势。
而且，对细节利益的撕比越真诚，越让他不起疑心。
两人对峙了二十多秒，空气中弥漫一种诡异的安静。
最后，终于是六爷先有了反应，上半张脸不动，只有嘴角上勾，干笑两声：“小应是我派去的，他做事有不讲究的地方，我替他赔个不是。”
苍璐伸出鲜艳的红指甲，抚摸桌上的钞票沓子：“我老公啊，仰慕六爷您是个人物，想跟您长长久久地合作。”
“如今‘货’也出了，钱也给您带回来了，您手里却还掐着我们的命门。”
“我们要的不多，就想您删了视频。他在那边保证尽心尽力，把应哥给弄出来。ta这条线已经搭上了，后续‘靓沙’的事，也按咱们原本说的，接着联系。”
这话的意思也可以反着解读。你不删，“应哥”人没了，ta线断了，后续“靓沙”那边，我们也不管了。
“您说呢？” 她手上加力，把其中一叠票子微微往后拽了两公分，看起来，就像要离开宽大的办公桌。
六爷面颊的肌肉难以察觉地抽动了一下。
在他原本的方案中，确实有卸磨杀驴的想法，鹰钩鼻要是能接过这两条线，用自己人当然好过外人。
但是，现在秦流云反将了他一军。不光破了他的局，还把鹰钩鼻给陷在临江了。
这甚至不是阴谋，而是阳谋，他让女友回来通知这个事，就是态度强硬，不怕翻脸的意思。
他对这种忤逆态度相当火大。
然而，桌上的四叠钞票又拿捏了他。
那可是真金白银的二十万！
单是“走货”，一次就能回本二十万。那四个姑娘，作为试探性的交易，在他手底下不过中上姿色，要是对接好了，他提供四十个、四百个，都不成问题！
何况，还有“丸仔”呢。
还有落在临江的小应，有个忠诚的手下不容易，要是就这么不管了，也让其他属下寒心。
几项筹码加在一处，他决定，大丈夫能屈能伸，偶尔低个头，也没什么。
于是他堆起笑脸，态度猛然一百八十度转变：“有野心，有手段，我喜欢！”
他不动声色，把钞票往里搂了一下，扬起雪茄笑道：“你说的对，既然是合作，不要互相猜疑。我这就叫机房的人来，把视频删了。”
苍璐撑了这么长时间，就是为了等这一句，心里似一块大石咕咚落地，几乎想要放烟花庆祝。
但表面仍然不动声色，道：“我要跟着去，确定删除源文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