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流云看见鹰钩鼻的阻止,先愣了一下,继而却又笑起来,对着电话道:“ta,我朋友不想让人知道我们住在哪里呀!”
“那怎么办?”对面道。
“要不就在我们最后一次见面那个地方,我们把货带过去验,怎样?”
“最后见面?”
“对呀对呀,那里原来是咖啡厅,但后来倒了嘛,现在改做仓库,好适合交易的,” 秦流云笑道,“说起来,我现在还记得,我们最后一次见面,饮了nia咖啡,你还烤了苹果派。”
“苹果派?”
“啊,或许是菠萝派吧,反正是派啦,派。唉,都好几年了,你不记得也难怪,”秦流云道。
“哦,对,好,” 对面道。
“时间你定,收线之后发给我吧。”
“好,那就回见,到时正好叙叙旧,” 对面客套几句,挂了电话。
鹰钩鼻谨慎地琢磨刚才听见的对话,六爷交代过他,一旦秦流云耍什么花招,立刻向他通报。
但刚才的话他没听出什么问题来,听起来是交易没错。
再说,就算秦流云有什么通风报信的想法,在他的示意下,没有任何人提到现在他们的地址,对方不知道他们住在哪,物理意义上他们很安全。
至于晚上的见面,可以接近的时候,再做观察。
想着,“叮”的一声,对方如约发来了短信,短信上写着约见的时间。
秦流云看了一眼:“哇,这么小心的?约在半夜见面,还有十几个小时呀。”
鹰钩鼻笑道:“小心点好,有道是,小心驶得万年船。”
秦流云道:“时间大把,来,我们去吃点东西!楼下就有家烧腊店,我是地主,我请你!”
这个点儿确实大家都饿了,鹰钩鼻也不可能不让人吃饭,于是点了头,只是亦步亦趋地跟着秦流云,注意他的每一个小动作。
秦流云简单收拾一下,戴上口罩与帽子,三人一起步行下楼。
水塘区很多传统的骑楼。骑楼是一种城镇沿街建筑,一楼临近街道的部分建成行人走廊,走廊上方则为二楼的楼层,犹如二楼“骑”在一楼之上,故称为“骑楼”。
此时,骑楼中间的窄路驶过一辆黑色的豪车,似乎还是个女司机。鹰钩鼻“咻”一声,打了个口哨。
“玛莎拉蒂耶!” 他评论道。
“走啦!” 秦流云从后面推他一把,“我们的生意成了,以后你也有!”
他带着两人摇摇晃晃进到一家烧腊店,给自己点了冻柠茶和烧鹅饭,鹰钩鼻和苍璐则分别看菜单点了叉烧饭和云吞面。
“那四个姑娘不下来吗?” 秦流云问。
“我把她们锁屋里了,” 鹰钩鼻拒绝道,“六爷有交代,就怕她们瞧见临江的花花世界,自个跑了——跑一个,咱们可就少五万块!”
“也对,” 秦流云咬下一条鹅腿,抹了把脸上的油,“都说临江这地方灯红酒绿,纸醉金迷,快乐似神仙!我要是女人,我都想跑哦,找个有钱佬做靠山,怎样不好过卖春?”
“唉,女人就好了,躺着赚!” 鹰钩鼻附和笑道,“你瞧瞧刚才那女司机,年纪轻轻开玛莎!我们男人可就辛苦,当牛做马的也赚不了几个钱。”
“欸!”秦流云发出否定的声音,“马无夜草不肥,人无横财不富,临江这地方,分分钟有人咸鱼翻身!昨天有人中大乐透,你瞧今天,个个都是他的头条!”
他顺手从烧腊店的报纸架上扯出一份报来,啧啧评论。
说者未必无心,听者肯定有意,鹰钩鼻的眼睛轮转一圈,伸着头去看那条报道。
秦流云把报纸递给他,又道:“十几个小时好难等的,这条街底下有个赌场,等下我们去摸两把,试试手气!”
“不好吧,六爷说了,低调行事……” 鹰钩鼻明显已经动了心,但仍未完全抛却警惕。
秦流云嗤地一笑:“大哥你放心,我比你更怕被抓啊!”
这句说服了鹰钩鼻,秦流云一个逃犯都不怕,自己怕什么?
于是几人吃过饭,由秦流云带路,在一通小巷子里七拐八绕,最终进了某栋建筑。
苍璐看过去,这里的楼群密密麻麻,像雨后杂乱又疯长的蘑菇。空中乱拉乱扯的电线密布,把阴霾的天空都划分成了不规则的网格。
进入建筑,楼层非常低矮,楼道墙上布满黑色的霉斑,简直像鸽子笼一样,让人只要抬头就有闷闷的上不来气的感觉。
很难想象,在传说中人间天堂的临江,一样有这样的生活。
赌场设在三楼,秦流云敲敲门,三长一短,门里问“边个?”
秦流云回:“黄皮树鹩哥!”
苍璐微微一笑。秦流云告诉过她,小时曾兼职给赌场送外卖。“黄皮树鹩哥——唔熟唔食” 是当地歇后语,本意指骗熟人的钱,在这里,却被当做赌场的暗号。意思是熟人,才给开门。
进了门,烟雾缭绕,气体污浊,角落的佛龛供了尊关二爷神像,房间中有麻将、牌九、百家乐、赌大小等各种项目,排得满满当当,几十个赌徒挤得沙丁鱼一样,在关二爷的注视下吆五喝六。
“你赌什么?” 鹰钩鼻问秦流云。
“牌九。”
“好,那我在你旁边,摸几把麻将,” 鹰钩鼻道。
这种肮脏又熟悉的环境,让鹰钩鼻彻底放松,在秦流云旁边开了个桌,赌起钱来。
几局下来,他手风不顺,输出去五六百元。不由低低咒骂一声,转回来看秦流云。
结果他发现,秦流云有赢有输,但输的都是压二三十块的小局,赢的都是压一二百的大局。不到两小时,手中最初的二百元筹码,已经涨到了一千来块。
“哥们,手气不错呀,” 他过来拍秦流云的肩,要是光看此时的情景,怎么都想不到就在一天多前,两人还拿刀互相指着。
秦流云一笑,咬耳朵道:“不是手气。”
“那是……?”
秦流云作势起身上厕所,实则把鹰钩鼻拉到一边。
“是出千,”他低声道,指着牌桌对面站着的苍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