让秦流云说着了,第二天,苍璐一进办公室,就听见同事们寒暄。
“这位同志可来的太及时了,要不,非抓壮丁抓到我头上,” 声音是侯长海的。
“对啊,不是你就是老邢,老邢也忙了一年了,过年再不回家,老婆非闹离婚不可。”
“诶?听说他也是个河西人,咱们分局咋来了这么多河西人,薛姐你,苍璐,现在又来一个。” 小张道。
薛千端着咖啡啜了一口:“说不定,人家是冲着某个人来的。”
“啥意思?”
侯长海冷笑一声:“你不知道吧,他跟咱们这某位警员一个学校的。”
……
苍璐越听,越觉得有点不对,蹭蹭蹭走上前去:“你们说什么呢?咱们队新来人了?”
话音还未落地,吱呀一声,走廊尽头赵局办公室的门开了,从里面走出来一个身穿制服,肩章两颗星,宽肩窄腰,高大英武的男人。
正是叶修明!
看见他的一刹,苍璐脑中像奏响了雄浑的交响乐。
当铛当铛当铛当铛,当当当铛当!
与其说出于喜悦,不如说基本出于震惊。
叶修明出现在支队,秦流云还在她家里……
这也太修罗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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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然,苍璐内心的震撼并没有传给其他同事,叶修明也表现得有分寸,对待她亲切而不亲昵,跟其他普通同事看不出什么不同。实际上,接下来的一周,苍璐就没跟他照过几次面,他一直跟着邢震出警熟悉业务,据说反馈相当不错,处理警情果断,审讯疑犯条理清晰,压迫感强。一向话不多的邢队拍着他的肩膀,眼中满含赞赏地说了句:“小伙子,好好干!”
很快,队里确定,今年就留他和苍璐两个,配合值班。
苍璐有所预料,而且既然是领导安排,她没什么意见。
大年二十八,支队同事陆陆续续撤了,互相留下祝福新年的吉祥话,还有“来年再见”的告别语。
年二十九,就剩苍璐和叶修明两人,驻守空荡荡的支队。办公室里摆着颗年橘,上头挂着红色的利是封,好像西方的圣诞树。
既来之则安之,苍璐尽量大大方方地相处。
年前有一段时间小偷小摸很多,不过到了二十九,三十儿这样的日子,群众的年货都置办完了,猫在家里不出门,窃贼也无处下手,根据经验,还是会比较轻松的。
一上午没有电话响起,放在平日简直不可想象。
到了中午,苍璐取出一个印花小包,打开,里头又有一层泡沫塑料纸包住——上面有很多泡泡那种包装纸,一般人都会手贱捏那些泡泡。最后打开皮筋,掏出一个不锈钢的饭盒。
食堂师傅也要过年,秦流云特地给她提前做了饭盒——要是用更时髦的一种称呼,叫做“便当”。让她带着吃。
加了多重保护,饭盒到现在还有点温乎。
不过冷了也不要紧,秦流云早上交代,万一冷掉就用暖壶里的热水烫一烫。
“哇!” 香气引来了叶修明的赞叹,他很自然地走过来,隔着那棵年橘,坐在苍璐对面。
苍璐打开饭盒,里面一半是米饭,另一半是香菇青菜,配了一小块豆腐乳,还有一个颜色煮的很深,散发淡淡香料气味的茶叶蛋。
虽然不是什么大餐,但对比叶修明带来的馒头咸菜好太多了。
叶修明盯着她的菜:“你家不会有人给你做饭吧?”
苍璐瞬间鸡皮疙瘩起来了。
她不是一个愿意说谎的人,但也总不可能说,我家有个逃犯。
“师兄,开什么玩笑,” 她欲盖弥彰地打哈哈,“现代社会还能有田螺姑娘?我自己做的。”
好在,叶修明似乎不是真发现了什么,只是随口戏言。
“手艺可以啊——我怎么记得,以前你说最讨厌做饭?”
“哦……哈哈,” 苍璐舌头一梗,故作活泼,“人都会变的嘛。”
“吃点?” 她主动表示了一下,想用食物堵对方的嘴。
“不了,你也没多少。”
叶修明说出这句话时,苍璐暗自松一口气。
倒不是心疼那口吃的,而是将心比心地觉得,要是自己给秦流云做的饭,被他随便给别的女人吃,自己心里肯定不舒服。
没想到,叶修明话锋一转,还有下一句:“这七天,要是顺手的话,你能不能帮我多做一份?我知道有点冒昧,该多少钱我给你。”
苍璐一时间有点懵。
她心里想说的是,不好吧,秦流云知道会气死!
但张开嘴,笑着说出来的是:“师兄太见外了,都是同事,谈什么钱不钱的?”
毕竟,人还是生活在现实里,大家抬头不见低头见。
何况,叶修明免费教过她枪术和搏击,这点小事,张不开嘴拒绝。
“那就这么说定了啊,” 叶修明没客气,笑道,“等外头馆子开门了,我找一家好的请你!”
苍璐不说话了,哐哐干饭。
说多错多,说多错多啊!
就在这气氛有些尴尬又微妙之时,外头突然传来一阵喧嚷。
先是汽车的鸣笛声,再是男人的喊声。
“我要报案!我要报案!我滴女在你们这失踪了!天杀嘅,我们昨日才刚落地!”
苍璐忙推开饭盒,戴上警帽,同叶修明一起迎出去看。
只见支队门口停了一辆黑色道旗轿车,在当时的东宁算挺高档的。车上先下来一位带白手套的司机,拉开车门,又钻出来一个高胖的男人,四五十年纪,穿着黑西装,戴礼帽,但行为举止可一点都不绅士,在那里大喊大叫。
“我系来投资的!难怪都说内地的治安唔好!这样紫,谁敢来投资!!”
他说话有点临江老一辈人的口音,苍璐心道。
她对政府的规划什么的不是太懂,但上下班都能看到一面红底的大广告牌,写着“招商引资,建设东宁”。
所以第一反应,可能这个人是个临江来的投资商。
正想着,已经被叶修明偷戳了一下,附耳低声道:“别让他在门外乱喊,影响不好。”
说着,他抻了抻警服衣摆,带着笑容走过去:“先生,您这边请,别着急,坐下慢慢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