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流云顺着苍璐的目光看过去，一脸惊讶：她跟谁说话？没人呐。
直到十来秒后，他才搞清怎么回事。
马路两边不是有些零星的小店吗，刚才跟苍璐说话的声音就来自其中一家，从大开的窗户看进去，里面琳琅满目摆的有泡面、辣条、烟酒、卫生纸这些。可以理解成，它本来是平房，改造了一下，把沿街的部分隔出来，做成一间小卖部。
然后窗户中缓缓出现了一个女人，大概她本来在里面躺着，现在站起身，才被看到。
女人头发花白，穿着朴素，大约五十多岁，非常引人注目的一个特征：双眼大小不一，没有黑眼珠，都是上翻的白眼球。
她是盲人！
秦流云想起，苍璐提过一嘴，说老家有个阿姨是瞎子，但人很好。
苍璐热情地跑过去，上下打量：“红姨，真的是你，你都没怎么变啊！”
她在咸平呆到十一、二岁，然后随父母工作变化搬去西河，距离现在有十年左右。
“嗨，怎么没变，老了。倒是你，十年不见，是不是变成大姑娘了，过来让我摸摸！” 红姨中气十足地嚷道。
苍璐小心地靠过去，拿起红姨的手放在自己耳朵上。
老妇人从耳朵往下摸，摸过她缎子一样的头发，尖尖的下巴，直到肩膀，不住感叹：“哎呀，真的是大姑娘了。时间真快啊！”
苍璐挺感动，在大城市呆惯了，重逢这种小地方的热情温厚，别有一番滋味在心头。两人寒暄几句，说到这些年的变化，红姨感叹，十年前，这条街上她几乎是垄断，现在镇上却连开了几家超市，生意不好做。
不过，她还是从柜台底下爽朗地拿出一包辣条：“来，红姨请你！这么多年没见，还喜欢吃吗？”
苍璐一看，居然是她小时经常买的牌子。而且这个牌子主要在本地卖，别的地方还不好找呢。
她咯咯笑起来，当下拆开：“喜欢！”
红姨突然道：“多大人了，别光顾着自己吃，给男朋友分点儿啊。”
苍璐一口辣条差点喷出来。
秦流云也满眼不可思议。
他刚才一直在旁边站着，但是一声都没吭啊！这盲人老太太咋知道的？
苍璐连连摆手：“不是，他不是！”
“真不是吗？” 红姨问。
“真不是！”苍璐拼命澄清，“朋友，普通朋友！”
秦流云在旁边捂着嘴憋笑。
“那可惜了，男大当婚女大当嫁，你得抓点紧呐！” 红姨露出惋惜的神情。
平时苍璐不喜欢别人催婚，但老一代长辈观念如此，她也能理解。
“哎呀对了，光顾说话，”红姨拍腿道，“你家又不在这边了，订旅舍没有？”
“还没，怎么了？”
“那赶紧去！” 老妇人做出“向外”的手势，“快过年了，都是外地买鞭炮的，去晚了订不上了！”
苍璐一惊，倒真没想到这个问题，赶紧拉上秦流云，往城镇中心跑。
结果，还真像红姨说的，到处都没房了。
问到第五家，一家破破烂烂的小旅馆，前台小妹才无精打采地道：“还有一间，大床房，要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