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着大军出征的日子越来越近近,江宁愈发频繁来往于五军都督府与镇抚司衙门之间。
就在这天,江宁刚准备出门,便瞧见田尔耕、李若琏以及高文彩三人神色凝重地朝自己府邸走来。
见他们脸色阴沉,江宁瞬间意识到怕是出了事,当即招呼三人前往书房。
一进书房,田尔耕立刻掏出一道公文,面色极为难看地说道:“大人,这是今日刚到的密报。
奢崇明已于十日前在重庆登基称帝,自号大梁。”
江宁听闻,眉头紧紧皱起,冷冷问道:“十日前的消息,怎么今日才送到?
曹罡究竟是干什么吃的?”
田尔耕听后,脸色愈发难看,说道:“大人,自打重庆府陷落,曹罡送来的情报不仅愈发延迟,且每次都含糊不清。
卑职斗胆猜测,这小子怕是出了问题。”
江宁闻言,冷哼一声,骂道:“到底是骆思恭那狗贼留下来的人,果然靠不住。”
随即对田尔耕吩咐道:“老田,立刻启用另一队人马,务必保证情报通畅。”
田尔耕赶忙领命。
这时,江宁又转头看向高文彩,说道:“小高,你闯荡江湖多年,武艺精湛,经验丰富。
现在本官命你带上锦衣卫精锐,再加上从江南带回的杀手,先行乔装打扮,前往四川探明情况,顺便暗地里调查曹罡。
记住,每日都要向我汇报。”
高文彩听完,神色一凛,赶忙恭敬领命,而后匆匆离去。
田尔耕和高文彩离去后,李若琏开口道:“大人,如此看来,四川的局势非常复杂。”
江宁闻言,缓缓点头,不禁叹了口气,说道:“那地方山高皇帝远,藩王、东林党、地方官员势力盘根错节,还有叛军兴风作浪,再加上那些首鼠两端的土司。
唉,看来这次四川之行,又不知得死多少人了。”
说完,他猛地一拍桌子。
李若琏心中暗暗一惊,自家大人说出这话,意味着此次恐怕绝非死个万儿八千的人那么简单,搞不好会像整治山西官场一样,来一场大清洗。
随即,江宁带着李若琏,在一众锦衣卫的簇拥下,前往五军都督府。
进入后,江宁开门见山地问道:“英国公,大军出征所需的粮草、军械准备得怎么样了?”
张维贤赶忙答道:“江大人,都已准备妥当。”
江宁点点头,接着转头看向陈策和沈有容,问道:“两位都督,京营将士如今可否出征?”
陈策和沈有容听闻,点头回应道:“江大人,麾下将士随时可以出征。
只是如今天寒地冻,道路难行,若大军开拔,恐怕途中会耽误些时日。”
江宁闻言,摇头说道:“等不了了。
奢崇明那狗贼十天前已在重庆府登基称帝,自号大梁,还开始派兵进攻成都府了。”
听到这个消息,在场众人皆是一惊。
原本以为奢崇明拿下重庆府后会有消停一段时间,没想到这奢崇明胆子竟如此之大,竟敢称帝,还妄图攻打成都府。
随即,江宁说道:“本官这就进宫面圣。
三日后,大军开拔。还请三位务必做好万全准备。”
三人闻言,皆抱拳行礼,齐声说道:“江大人放心!”
江宁当即带着李若琏直奔皇宫,在午门之外递上腰牌后,径直朝着御书房赶去。
抵达御书房,刚一见到朱由校,朱由校便吩咐方正化给江宁赐座上茶。
还没等江宁开口,朱由校就拿起御案上的密报看了看,说道:“江兄,这奢崇明狗贼,看来野心不小啊,竟敢僭越称帝。”
江宁回应道:“陛下,奢崇明有反叛之心,并非一日之寒。
如今他拿下重庆府后称帝,倒也在情理之中。
只是没想到,他竟然这么快就派兵攻打成都府。
一旦成都沦陷,整个西南地区必将为之震动。”
朱由校闻言,赞同地点了点头。
这时,江宁说道:“臣今日进宫,就是来向陛下请旨。
三日后,大军开拔前往四川。
再拖下去,真不知道奢崇明还会生出什么事端来。”
朱由校听后,开口说道:“江兄,如今天寒地冻,道路难行,要不还是再等些时日?”
江宁一脸严肃,摇头说道:“陛下,等不得了。
四川局势远比我们预想的复杂。虽说道路难走,但并非无法通行。
臣会带领将士们克服困难。”
见江宁态度坚决,朱由校点头说道:“既然如此,那朕便下旨,三日后,朕亲自为江兄送行。”
江宁赶忙抱拳行礼。
这时,朱由校又说道:“江兄,朕稍后下旨,封五弟为钦差大臣,魏忠贤为钦差副使,随军一同前往四川。”
江宁听后点了点头。
朱由检是如今大明第一关系户,又任职宗人府左宗正,行事便利。
而老魏号称京师第一狠人,向来执行命令坚决,指哪打哪,有他们二人相助,江宁此去四川便又多了几分助力。
朱由校忽然开口问道:“江兄,之前你提及贵州水西土司安邦彦也有反叛之心,朕此前已下旨令贵州总兵鲁钦早做准备。
同时也下令兵部、户部还有工部拨付足够的钱粮、军械秘密运往贵州。
如今奢崇明已然起兵反叛,朕担心安邦彦也趁机作乱。
所以朕打算下旨封你为四省总督,总理云贵川、湖广四省军政,这样也方便你行事。”
江宁闻言,赶忙站起身来,抱拳行礼道:“臣多谢陛下厚爱!
臣此次出征,定会与叛军速战速决,尽快平息土司之乱。”
见江宁如此表态,朱由校满意地笑了笑,说道:“江兄,平叛固然重要,但你也要注意自身安全。
朕知道你此前没有领兵打仗的经验,然而如今朝中能够独当一面的武将实在不多。
陈策、沈有容虽然久经沙场,但毕竟年事已高,张维贤虽出身勋贵,却从未领兵。
在这艰难时刻,你能站出来替朕分忧,朕便心满意足了。”
紧接着,朱由校神色郑重,再度开口说道:“江兄,此次出征,朕赐你尚方宝剑,允你便宜行事。
往后若遇事宜,你可自行决断,有先斩后奏之权。
待你凯旋归来之日,朕必亲自为你封爵!”
江宁听闻,不禁心头一震。
封爵,这可是无数武将穷尽一生所追求的至高荣耀。
要知道,在大明朝,这爵位可不是轻易能封的,当然,外戚等特殊情况除外。
大明一朝,向来秉持非军功不得封爵的祖制。
如今,自己的官职已然几乎到了顶点,再进一步,就是封爵了。
由此不难看出,朱由校显然是有意让自己借此次出征的机会去“镀金”,刷点军功,也好顺理成章地给自己封爵,对自己当真是恩遇有加,情谊深厚啊。
江宁赶忙站起身来,刚要向朱由校行礼谢恩,朱由校却摆了摆手,说道:“江兄,咱兄弟俩之间就别讲究那么多繁文缛节了。
你要是还有什么别的需求,尽管开口,只要朕能办到的,绝不含糊。”
看着朱由校那真挚的目光,江宁心中暖意涌动,笑着摇了摇头,说道:“有陛下周全安排,臣定当全力以赴,有十足的信心能够平定叛乱。”
朱由校闻言,欣慰地点点头。
随后,朱由校像是突然想起了什么,眼睛一亮,开口说道:“对了,江兄,你虽在五军都督府担任中军左都督,但想来应该还没有属于自己的盔甲吧?
朕今日就赐你一副盔甲,也好壮你行色。”
言罢,他轻轻一拍手。
只见方正化心领神会,匆匆退下。
没过多久,便领着方孝忠抬着一副木架走进殿中。
众人定睛一看,木架之上摆放着的,赫然是一副银白山纹甲,搭配着凤翅抹额盔,甲胄在殿内烛火的映照下,显得威严而庄重。
江宁见状,微微一怔,眼中满是惊讶与感动。
这时,朱由校微笑着解释道:“江兄,这副盔甲,乃是朕专门命人依照当年祁阳王的铠甲样式,精心为你打造的。
你穿上试试?”
江宁看着眼前这副朱兄专门给自己精心打造的盔甲,内心颇为触动,点了点头。
随后,在方正化的引领下,江宁来到偏殿。
方正化与方孝忠二人小心翼翼地协助江宁穿戴盔甲。
在他们的帮助下,江宁顺利穿好盔甲。
江宁站在铜镜前,看着镜中焕然一新的自己,不由自主地笑了。
这盔甲穿上他整个人显得气势不凡,真应了那句“人靠衣装马靠鞍”。
此时,方正化也笑着赞叹道:“江大人,您如今看起来愈发威风凛凛,气宇轩昂了。”
随后,江宁身着盔甲回到大殿。
朱由校看着身穿铠甲的江宁,眼前一亮,忍不住拍手叫好:“江兄,这身盔甲穿在你身上,真气派!”
江宁谦虚地笑了笑,说道:“陛下过奖了。”
这时,朱由校像是又想起了什么重要的事,转头对一旁的方正化说道:“方大伴,你去将江兄的蟒袍拿来。”
方正化虽不明所以,但还是领命快步离开。
不一会儿,江宁的大红蟒袍便被取了过来。
江宁看着蟒袍,心中一阵疑惑,实在猜朱由校此要干什么。
只见朱由校笑着说道:“想我大明开国之初,有被太祖赞为‘万里长城’的中山王徐达,又有号称‘十万兵马可横行天下’的开平王常遇春。
但朕最钦佩的,便是那上马治军、下马安民,饱读诗书,堪称我大明朝第一儒将的祁阳王李文忠。”
江宁听完,心中不禁泛起疑惑:难道朱兄是想将自己打造成第二个李文忠吗?
只见朱由校接过蟒袍,在江宁身上摆弄一番,将蟒袍罩在盔甲之上。
随后,他退后几步,上下打量着江宁,满意地点了点头。
江宁看着披挂在自己盔甲上的“文武袖”蟒袍,倒真有几分儒将的模样。
朱由校竖起大拇指,笑着夸赞道:“这样才更有儒将风范嘛!
今后这盔甲蟒袍就照“文武袖”这般穿。”
江宁见状,哭笑不得,他心里还是有自知之明的,李文忠那可是与常遇春不相上下的绝世猛人,自己又如何能与之相比。
朱由校望着眼前的江宁,不禁感慨道:“想来当年祁阳王李文忠的风采,大概也和江兄你如今这般。”
江宁听闻,赶忙轻咳一声,谦逊说道:“祁阳王上马能治军,下马可安民,还曾横扫漠北,功勋卓着,臣实在是不敢与之相提并论。”
朱由校听后,哈哈大笑起来,说道:“江兄好好干,朕相信将来你的成就必定远超祁阳王。
等你百年之后,朕便追封你为王,让你配享太庙,就将你葬在朕的皇陵边上。”
江宁闻言,又干咳了几声,说道:“多谢陛下如此厚爱,只是臣如今还年轻。
至于配享太庙、陪葬皇陵这些恩赐,暂时还用不上,等日后臣真到了那一天再说吧。”
朱由校听他这么一说,也有些尴尬地笑了笑。
随后,江宁起身告辞,毕竟接下来还有一大堆事务等着他去安排呢。
朱由校站在御书房门口,看着身着盔甲蟒袍,往宫外走去的江宁,缓缓开口吟道:
“大将生来胆气豪,腰横秋水雁翎刀。
风吹鼍鼓山河动,电闪旌旗日月高。
天上麒麟原有种,穴中蝼蚁岂能逃。
太平待诏归来日,朕与江兄解战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