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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朝那些事46《桃源村古井女鬼》

    雍正七年清明,桃源村的老槐树又开花了。粉白的槐花簌簌落在青石板路上,像撒了一地碎银子。我蹲在井台边洗菜,忽然听见身后传来细碎的脚步声。回头一看,是隔壁王婶家的闺女秀儿,她怀里抱着个蓝布包袱,面色苍白如纸。

    \"彩姑,\"她声音发颤,\"我要走了。\"

    我手里的菜帮子\"扑通\"掉进井里,溅起一圈涟漪。秀儿定亲才三个月,男方是镇上周员外家的独子,听说下月就要过门。这时候说要走,莫不是出了什么事?

    \"咋回事?\"我攥住她手腕,触手一片冰凉,\"是不是周公子欺负你了?\"

    秀儿摇头,眼泪砸在包袱上:\"不关他事。是井里的那个人\"

    话音未落,井里突然传来\"咕咚\"一声闷响。我浑身汗毛直竖,仿佛看见水面下有团黑影在游动。秀儿尖叫一声,包袱脱手掉进井里。等我探头去看,水面已恢复平静,只漂浮着几片嫩绿的槐叶。

    那天夜里,秀儿失踪了。王婶哭天抢地说看见闺女被个白衣女子拖进了井里,村正带着青壮下井打捞,却只捞上来她的绣花鞋。鞋帮子上绣着并蒂莲,针脚细密,正是秀儿上个月给周公子纳的定亲信物。

    从此,桃源村的古井成了禁忌之地。天一擦黑,没人敢靠近那口泛着冷光的石井。可每隔七七日,井里就会传来女人的哭声,像是在唱一首古老的歌谣:\"槐花白,井水凉,奴的情郎在何方\"

    十年后的清明节,我正在灶间烙饼,听见院外有人叩门。开门一看,是个穿灰布长衫的年轻书生,腰间别着柄褪色的油纸伞。他摘下斗笠,露出一张清瘦苍白的脸:\"请问,这里可是桃源村?\"

    \"正是。\"我打量着他,\"公子从何处来?\"

    \"在下姓张,名立,\"他作了个揖,\"特来寻一位故人。\"

    话音未落,东厢房突然传来瓷器碎裂的脆响。我心里一紧,忙道:\"张公子稍坐,我去去就来。\"

    东厢房里,老娘正蜷缩在炕角发抖,地上散落着碎瓷片。她枯瘦的手指着窗外:\"秀儿秀儿回来了\"

    我顺着她的目光望去,只见古井方向腾起一团白雾,白雾中隐约有个白衣女子的身影。她长发垂腰,面容模糊不清,正缓缓向这边飘来。

    \"娘别怕,\"我握紧她颤抖的手,\"那是井里的女鬼,十年前就有了。\"

    老娘突然抓住我的手腕,指甲几乎掐进肉里:\"你不懂!她不是鬼她是\"

    话音未落,院门\"吱呀\"一声被推开。张立举着伞闯进来,面色比纸还白:\"在下有要事相告!这女鬼是我未婚妻!\"

    暮色四合时,我们三人围坐在炕头。张立从包袱里取出个檀木匣子,打开时一股子霉味扑面而来。匣子里躺着半块玉佩,雕着并蒂莲的纹路,与秀儿当年绣在鞋上的一模一样。

    \"这是十年前秀儿给我的定亲信物,\"张立声音沙哑,\"她说要等我考取功名就成婚。可那年春闱后,我回乡时只见到她的绣花鞋\"

    我突然想起什么:\"周公子不是\"

    \"周公子?\"张立冷笑一声,\"那不过是个幌子。秀儿爹娘嫌我家贫,逼她改嫁周员外家的傻儿子。她约我在井边私奔,可那天夜里\"

    他突然剧烈咳嗽起来,手帕上洇开朵朵红梅。我这才注意到他面色灰败,分明是病入膏肓之相。

    \"后来呢?\"老娘突然开口,浑浊的眼睛里泛起精光。

    张立深吸一口气:\"后来我被人打昏,醒来时已在百里外的官道上。我多方打听,才知道秀儿失踪当夜,周公子暴毙在新房里,心口插着把带血的剪刀。\"

    井里的哭声突然变得凄厉起来,像是有人在撕扯绸缎。张立踉跄着起身,推开窗户。月光下,白衣女鬼立在井台边,长发遮住面容,双手捧着半块玉佩。

    \"秀儿!\"张立踉跄着冲出去,却被老娘一把拽住。

    \"没用的,\"老娘声音平静得可怕,\"她等这一天,已经等了整整十年。\"

    井里突然腾起巨大的水花,女鬼的身影变得清晰起来。那是一张年轻姣好的面容,只是双颊凹陷,眼窝发黑,分明是长期浸在水里的模样。

    \"立哥\"她开口说话,声音像生锈的铁链摩擦,\"你终于来了\"

    张立挣脱老娘的手,扑到井边。女鬼伸手想要触碰他的脸,却在即将碰到时化作一团白雾。

    \"我等了你十年,\"白雾中传来呜咽声,\"每天夜里都在井里唱你教我的歌谣。可你为什么为什么现在才来\"

    张立泪如雨下:\"对不起我不该让你一个人承受这些\"

    老娘突然冷笑一声:\"承受?她承受的,不过是自己种下的恶果!\"

    女鬼的身影剧烈晃动起来:\"你是谁?为什么为什么说这种话?\"

    老娘颤巍巍地站起身,从衣柜深处翻出个红布包裹。打开时,里面竟是件绣着金线的嫁衣,领口处还沾着暗红的血迹。

    \"这是你娘的嫁衣,\"老娘盯着女鬼,\"当年你爹逼她改嫁,她穿着这件衣服投了井。\"

    女鬼的身影突然凝固住:\"你你是\"

    \"我是你娘的孪生妹妹,\"老娘缓缓道,\"当年你爹说你娘是难产死的,其实是被他推进了井里。我抱着刚出生的你逃了出去,可终究没保住你\"

    井里传来惊天动地的巨响,水面沸腾起来。女鬼的面容在月光下扭曲变形,时而年轻貌美,时而苍老可怖。

    \"原来原来我才是那个不该存在的人\"她声音里充满绝望,\"我以为是周公子害了我,原来原来一切都是报应\"

    张立突然扑向井边:\"秀儿!不要!\"

    女鬼冲他凄然一笑:\"立哥,忘了我吧。来世来世我们再做夫妻\"

    话音未落,她的身影化作无数光点,消散在月光中。井里传来一声悠长的叹息,水面重新归于平静。

    第二天清晨,张立死在了井边。他怀里抱着半块玉佩,嘴角带着微笑。老娘说,那时他终于能和秀儿团聚了。

    后来,村民们填平了那口古井。但每到槐花盛开的季节,总能听见井里传来隐隐的歌声:\"槐花白,井水凉,奴的情郎在何方\"

    有人说,那是秀儿和张立在另一个世界继续他们的爱情。也有人说,那是井里的冤魂终于得到了安息。而我,只是默默在老槐树下种了株并蒂莲,愿来世的他们,能在阳光下携手同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