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画饼啊?”唐辰笑着道,“殿下您可能不知道,画饼我是专业的。
什么封侯拜相,对我没用。
这么多人看着,您要是光靠画饼,可满足不了,大家的胃口哟。”
石勇李荣等人齐齐心惊,不过他们很自觉地没开口说话。
隆王忍着痛陪笑道:“这样,这样,我在西山藏了价值十万两黄金的财宝,都留给你,都给你们,买条活路,买条活路,别把我交给太子如何?”
唐辰摸着下巴,认真思量着。
他这个举动吓坏了石勇和李荣。
“大人,不可,隆逆造反,属于朝廷重犯,私自放了,我们都会被砍头的。”
这是石勇说的话,情绪激动下,刚毅的脸皮涨的通红。
“大人,三思!”李荣只有四个字。
因为他知道这位总旗胆子大的,几乎没有边,劝是劝不住的。
更何况,刚刚明显是从那些大人们手里吃了小亏,以这位总旗的性子,不报复回去,他便不姓唐。
“把他绑起来,我考虑一下,你先帮我看看腰伤。”
唐辰转头吩咐李荣帮自己查看一下后腰伤口,相比隆王他更关心自己的腰子。
解开衣服,确认自己后腰只是破了皮,刀口不深,并没有伤到他最关心的腰子。
心思大定的他,由着李荣为他上金疮药同时,好整以暇地与已经被五花大绑的隆王,闲聊道:
“刚刚李校尉劝我要三思,请问殿下什么叫三思?”
隆王不知他葫芦里卖的什么药,皱着眉头应了一句:
“文官们常说的话,思危,思退,思变。”
唐辰重新穿上衣服,遮盖住他那干瘪的小身板,笑着道:
“所以殿下,你要从这三个方面说服我和我手底下的这些兄弟咯。”
隆王张嘴刚想接话,唐辰却又抬手打断道:
“殿下别急,听我把话说完,您刚刚说要买条活路,对吧?
可在我看来,活和路是两码事。
你那十万两恐怕只能买路,现在你需要买活了,所以你一定要想好了再回答。”
隆王眉头凝成疙瘩,仰头望见已经天光大亮的天空,回想昨夜恰似南柯一梦,如今梦醒,功名利禄成了过眼云烟,心情激荡下,不由大笑起来。
“哈哈哈……”
“殿下想通了?”唐辰揉了揉摔疼的肩膀,没好气地打断他那难听的笑声。
隆王环顾四周,但见城墙上下众士兵,皆如临大敌般持刀张弓对着他。
只有唐辰与之谈笑风生,浑不在意,他会不会突然暴起,叹了一口气道:
“想通了,我在你这里买不了活路的,只能去皇兄那里买。”
“想通了就好,别让兄弟们为难。”唐辰招呼过石勇,吩咐道,“将隆王押送回去,送给福王。”
石勇顿时松一口长气,立刻命人牵马过来,押送隆王进宫。
只是临上马时,隆王忽地回头问唐辰道:
“我的活路在皇兄那里,你却将我送给三弟,那是不是说我还要从你这里留点买命钱?”
唐辰哈哈一笑:“殿下聪慧,如此聪慧的人怎么就突然轻信流言,带兵打了皇宫呢?”
“利欲熏心呗。”隆王摇头苦笑,“现在回想昨晚发生的事,我都感觉不真实,我怎么就孤注一掷了呢?”
又叹了一口气,“西山狮子林,找的到就是你的。”
说完,隆王在他人搀扶下翻身上马,向着皇宫而去。
“小气!”唐辰嘟囔一句,转头对守门士兵道,“开门,本官要出城接人。”
那守门士兵不敢怠慢,得了石勇允许,忙为他开启城门。
顺天府下了严令,内外城宵禁时间,延长一个时辰。
如此一来,唐辰带着的一队番子,便成了除了维持宵禁的衙役外,唯一一队活动的官兵。
大街上冷冷清清,整座京城如同死城般,没有阻碍,整队人马得以迅速出城。
只是,唐辰穿越以来第一次出京城,还颇有点忐忑,特地拉着东直门的守将,问东问西,聊了好一阵,才重新上马出了外城。
出了城后,李荣终于忍不住,不解地问道:“总旗为何?”
唐辰闻言一愣,“你是想问为何我把他送回皇宫?而不是私自放了,给朝廷那帮卸磨杀驴的人,找点麻烦?”
李荣点头又摇头,最后他只能尴尬一笑。
“养寇自重。”唐辰一语点出关键,“不是不可以,但你得保证这个寇不能威胁到你的身家性命,隆王在京城是寇,可出了京城呢?
你能保证他一直是寇?皇家嫡亲子嗣,落在那里都代表皇家,都是可以招揽一大帮鼠目寸光的野心家的。
到那时,你我怎么办?”
李荣点头称是,“是小人妄图揣度大人的君子之心了。”
“嘿嘿,你其实猜的没错,我确实是想给那帮人找点麻烦,这么轻易地便想打发我走,只能说他们太想当然了。”
唐辰阴恻恻一笑,看的李荣禁不住浑身发冷。
“那大人?”
唐辰忽然认真地说道:“隆王私自调边军入京,我将罪名按在了萧元驭身上,到现在,你知道那个调边军入京的将军是谁吗?”
李荣眼眸顿时定住:“大人?是谁?”
“我也不知道。”唐辰回望了一眼,高耸的城墙,“但不妨碍,我给他开个后门,就看他能不能把握住机会了。”
李荣瞳孔震颤,“大人您做,做了什么?”
唐辰笑笑,打马飞驰而起,“哈哈,哎哟,玛德腰子疼啊,隆王捅了我的腰子,我怎么也要捅一下那帮家伙的腰子,嘿嘿,哈哈。”
京城南郊十里,靠近皇家南苑附近的一处密林中,马衔口,蹄包草,一片寂静。
便在此时,一名流民打扮的汉子打马闯入密林中,引起一片惊悚。
不等他人呵斥反问,他先跳马以跪,开口第一句话,便引得众人躁动:
“哱军门,京城外城的五个城门开了。”
“六哥辛苦,冻了一夜,快些烤烤火。”一位倒三角狭长脸型,眼窝凹陷,下巴如刀削斧凿般棱角分明的汉子,自密林中走出。
汉子言语上甚是热情,只是尖利如夜枭般的嗓音,配着幽冷的目光,说出的话有三分热情,也变成了一分。
流民装扮的汉子许是习惯了,没有丝毫介怀,依旧忠诚地汇报道:
“宵禁延长了一个时辰,刚刚解除,属下打听到,昨日的炮声,有说是隆王造反放的炮,有说是福王造反放的炮,还有的说是明良帝驾崩放的礼炮。
属下进不得内城,弄不清具体发生了什么事,不过属下看到捉刀卫在巡逻内城九门,好似福王掌控了内城九门一般。”
被称呼为哱军门的汉子,舔了一下干裂的嘴唇,尖利着嗓子道:
“昨晚京中必然出了大事,我们在宁延时反而能清楚知道京城动向,如今距离近了却两眼一抹黑。
这几日京城屡屡出现反常境况,必然是朝野动荡,可恨前日本应混入城中的,竟因突然的地震而被一毛头小儿阻挡,还险些暴露了我等,着实可恼。
不等了,今日便入城,各自分成小队,伺机混入内城,目标隆王府。
若那个自负的小王爷将自己玩残废了,那我们就去劫持福王出来。
反正都是郑朝的皇嗣,推谁出来都一样。
若这两个目标都不能完成,便打听明良帝生死的消息。
若事情有变,我们就在京城四处放火,趁乱撤出京城。”
“是!”
林中应和之声,恍若雷震,惊的飞鸟乱起。
“扑棱棱~”
追逐了两只抱窝飞走的水鸭子,唐辰无聊地叼着一根嫩绿柳枝,遥望着通州方向。
“怎么还不见人影?”
“总旗,现在才辰时三刻,孟二老爷即便辰时上路,这会儿也才刚出通州城而已。”李荣劝慰着说道。
“这么慢啊?”唐辰对现在车马速度没有一个完整的概念。
在他想来,后世津门到京城不过半个小时,通州比津门距离京城还近,应该很快就会到才对。
那曾想出来后,遥望路迢迢,回望条条路,半个人影都不见。
“总旗,您这不像是接督公兄弟,怎么看着像接亲爹似的?竟然比清浊司的人还着急?”
李荣见唐辰这会儿心情不错,忍不住调侃了一句。
唐辰闻言一愣,摸了摸自己消瘦的脸颊,反问道:
“我看上去很急吗?”
李荣诚实地点了点头,压低声音道:
“比昨夜挑唆隆王出兵还显得着急。”
唐辰揉了揉脸,深呼吸两下,“那个,好吧,我去旁边眯一会儿,人来了,你喊我。”
李荣痛快的应下。
只是不等唐辰合眼眯过一会儿,便听李荣急切喊道:
“总旗,来了,来了。”
唐辰扑棱一下子跳了起来,动作幅度太大,扯动腰部伤口,疼的呲牙咧嘴。
连续倒吸了两口凉气后,举目远眺,果见两辆马车在数十名黑锦绣缎的缇骑拱卫下,缓缓驶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