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浅走过去有些好奇地问道:“你是老板?”
“不,”叶挽华摇了摇头,“我只是此处的管事罢了。”
“这种事应该经常发生吧?”
“第一年的时候最多,如今已经好多了。”
“哦?那你们挺厉害的,怎么解决的?”
“像您方才一样。”叶挽华从容一笑,“准备足够的钱,然后把人打到不敢再来。”
“好,厉害。”
“毕竟来这里的都是贵客,若经常被冲撞,哪里还会有人愿意来。”
叶挽华说罢亲自引着三人往后院去,宋浅打量着布景幽静精致的庭院,隐约觉得这风格有点熟悉,但又说不上来。
“阿浅,你好厉害!”裴安然拽着宋浅的袖子小声说道,“天呐,你那个招式,能不能教教我!”
“你以前不也练过几招吗?”宋浅问道。
她们两个眼前就都是好动的小孩儿,所以才能玩到一起去的。
“那是以前,小孩子打打闹闹,现在嬷嬷天天让我学的都是琴棋书画,这身子都养懒了。”裴安然嘟囔道。
林曦闻言也忍不住轻声道:“琴棋书画要有所成,同样要夜以继日焚膏继晷,可到最后,这些都不过女子头上做妆面的花,还不如学上三招两式来得有用。”
宋浅本想安慰她们说一句“凡有所长,都已经很厉害了”,可话到了嘴边,就变成了:“那就学。”
“啊?”裴安然和林曦同时惊愕地看过来。
宋浅一扬眉:“女子学点保护自己的事,还能犯法不成,等我给你们想想法子。”
说话间,三人已经到了一个幽静的小院,院内萦绕着淡淡的花香。
推开房门,里面一半的墙壁是敲开的,露出外面的山石流水。
躺在旁边铺了软垫的小床,入眼是庭中花树,耳旁是潺潺流水,再搭上细致又力道合适的按摩,当真是享受。
按摩完,医女说宋浅身体里有多处淤血,大概是旧伤没有调养好,给宋浅她的背上施了针,让她好好休息一会儿。
只剩三人的时候,裴安然和林曦干脆把几张小床推到了一起,各自趴在她的身边。
“宋浅,你,不疼吗?”裴安然看着宋浅布满伤口的脊背和手臂,心疼地道。
“还好,习惯了。”宋浅闷声道。
“你和你哥,真是没一个让人省心的。”裴安然无奈地道。
但想着不该说这么丧气的话,她抱着枕头凑近了道:“对了,林曦之前跟我说你小时候救过她的事情,你还有印象吗?”
宋浅想了想,好像上一世的时候林曦也说过此事,她不由得笑了,问道:“是什么事?”
“你不记得了?她说掉进水了,是你救了她。”裴安然说道。
宋浅扭头看着林曦问:“那你还记得你掉下水的时候,我在做什么吗?”
林曦不明所以地道:“在看书。”
“在干什么?看书?”裴安然立刻反应过来,指着宋浅道,“你是不是记错了,你看她是会看书的样子吗?”
“哎,也是看的。”宋浅有些不满。
林曦被二人逗笑,又有些不确定地道:“可是我都去问过了,应该就是宋浅啊。”
裴安然皱眉:“你没有见到救你的人?”
林曦摇头:“没有,她把我救上来之后就趁乱走了。”
裴安然也摇头:“那不可能是宋浅。”
“为什么?”
“如果是那个年纪的宋浅救了你,她立刻就会将此事昭告天下,然后用救命之恩胁迫你给她带零嘴吃。”裴安然说得斩钉截铁。
宋浅虽是想反驳,却又不得不承认裴安然说得对,只得怏怏地趴着不动。
“可是,那救我的人是……”
裴安然略一思索,沉声道:“我猜,是宋清才对。”
“宋清?”林曦睁大了眼睛。
虽说上次秋宴之后,她对宋清有所改观,又因为和裴安然关系好转,连带着和宋清也算是相识了,可突然说是那个人当初救了自己,林曦还是有些不敢相信。
“他不是男……吗?”林曦心里冒出一个大胆的想法。
裴安然摆手道:“你不知道,他们俩小时候比现在还像,经常换着上课的,宋清又白,穿女子衣服的时候,比宋浅还像小姑娘。”
“这话怎么怪怪的?”宋浅幽幽地道。
“原来是这样……”
林曦握紧了手中的帕子,只觉得心脏像是有猫尾扫着似的,痒痒的,又跳得极快。
“就是这样,他救完人就走,估计就是怕暴露。”裴安然笑着道,“看不出,宋清还算是个男人。”
宋浅扒拉着手上的绒毯,懒懒地应道:“这话更怪了。”
无人在意她,裴安然一抚掌自顾自地道:“他把你推去北境的事情,本郡主就暂且原谅他吧。”
三人在此处谈笑时,见月楼最后方的一间屋子内,叶挽华翻看着手上的账册,皱眉道:“今日所有客人的名单都在这里了吗?”
“是的。”她身后一名烧茶的女子应道。
“那个人跟上了吗?”
“人还在医馆看伤没回去。”
“到底是少将军,许久没回京城了,真是年轻气盛。”叶挽华翻了一页纸,思量片刻后道,“此事瞒着方家夫人吧,公子说了,方家要好好盯着。”
“是。”
入了腊月,国子监休假,宋清也回到了府里。
腊月初七,宫中来人宣了两道旨,一道嘉奖宁安候,忠武将军封为奉国大将军,宁安候爵可承袭;另一道封宁安候之女宋浅为雁南岭卫将军,分管雁南岭民兵相关事务。
贬了。
宋浅跪在地上,双眼不自觉地睁大了些,仿佛听到了自己的心脏跳动声。
贬了。
宁安侯升了一大截,但是她被贬了。
那些北境出生入死的厮杀,在这个瞬间,好似变成了一场笑话。
宋浅木然地接旨,步伐生硬地回到兰心苑,在池水边坐下,看着水面落花的目光空洞无光。
“少,少将军?你还好吗?”秦时小心地问道。
“我现在是卫将军了,”宋浅把圣旨往旁边一放,这才发现自己手都在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