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九章 站起来了
季修远一把压下许瑾禾的手，“你怎么戾气这么大，我就是来看看你。”
看看我？
许瑾禾面无表情地再次举起手上的辣椒水，“说话，别动手动脚。”
季修远咳嗽一声，转身就朝车里走去，从里面拿了一个碗出来，举到许瑾禾面前。
“你知道我想说什么。”
他面带笑意，晃了晃碗，“许瑾禾，我们已经在一起很久了，既然你也放不下我，就没必要口是心非。”
“一边嘴上说着断绝关系，一边给我熬醒酒汤送过来，实在没必要。”
“要不是我看到这个碗，我差点都不记得昨晚的事情了。”
因着举碗的动作，他的领口也撑了起来。
许瑾禾把挡在面前的碗挪开，还没说话，目光正好触及季修远衣领处的唇印。
浅浅的唇印，落在领口隐蔽的地方，不仔细看几乎看不出来。
她突然感到恶心，胃里翻江倒海，像是要吐出来一样，“季修远，昨晚你确实给我打电话了，但我可没有接。”
“你想听到什么？你以为我会余情未了，对你不舍，继续心甘情愿地照料你吗？”
“我可没工夫给你熬醒酒汤，麻烦你不要自作多情。”
她感到作呕，季修远他到底哪里来的自信左拥右抱和别的女人勾勾搭搭后，还妄想她任劳任怨照顾他！
不是她熬的？
季修远目露惊讶，下意识反驳，“不可能！不是你还能是谁……”
许瑾禾不想理他，直接从他身边擦肩离开，甚至有意撞了对方一下。
季修远踉跄一下，回忆着她脸上不似作伪的神情，眼神变了又变。
……
半小时后，季修远坐在沙发上，盯着桌子上的碗。
他的手指紧紧攥着手机，在听到“叮”的一声后，焦急地开始查看消息，在看清回复后，心落了下来。
汤确实不是许瑾禾熬的，而是谢知意。
看到对方的回复，他心里不知为何失落起来。
“阿远，你没事盯着个碗干嘛？”时岚路过客厅，发现季修远大马金刀坐在沙发上，双眼发红盯着一个碗，都快怀疑自己眼睛出问题了。
他挠了挠头，拿起碗眯眼瞧了一下，“这个碗有什么特别的地方吗？”
季修远气不打一处来，“你今早为什么不告诉我是谢知意给我熬的汤？”
“我还以为……”
“你以为什么？”时岚被骂的莫名其妙，“你也没问我啊！”
他看了看季修远的脸色，脑中突然灵光一现，“你不会去找许瑾禾了吧？”
季修远没说话，时岚瞬间懂了，大大咧咧往他旁边一躺，这一躺，他目光又古怪起来。
“阿远，你今天穿着这身衣服去找许瑾禾了？”
季修远心情烦躁，他知道许瑾禾每天早上就会去林家治疗，因此一觉醒来急匆匆地去拦人，连衣服也没换。
但是他特意披了个外套，衣服也没有脏，搞不懂时岚那是什么表情。
“你那是什么表情？”
“阿远，”时岚脸色变了又变，把季修远推到镜子面前，指了指他的领口，不忍直视。
季修远顺着他的手指看去，目光瞥见领口处的浅色唇印，眼前一黑，几乎咬牙切齿。
“时岚，你真会给我添乱。”
……
许瑾禾不知道他们那里发生了什么，只是专心致志地为林书舟治疗。
按她的预计，今天应该是最后一次治疗。
诊室里的艾灸烟雾还未散尽，对于林书舟的治疗早已从单纯的针灸加上了艾灸。
她捻着银针的手却忽然顿住了。
林书舟后腰处的肌肉正在细微抽 动，许瑾禾盯着那处不正常的震颤，针尖悬在皮肤上空仅半寸的地方，却迟迟未落。
她深吸一口气。
“林书舟，这次最后一针了。”
多日的成败在此一举。
“放心好了，只要不把我治死，林家都不会把你怎么样的。”
经过多日的相处，林书舟早已对许瑾禾收起曾经的尖锐，此刻他看着她，眸中闪烁着许瑾禾看不懂的情愫。
他突然叹了口气，嘴角微微一勾，似乎刚才只是许瑾禾的错觉，又恢复往日的恶趣味。
“不管能不能站起来，只要许大夫不嫌弃我就……诶呦！”
许瑾禾面无表情地扎下一针，先前紧张的情绪被他一打诨也彻底消失。
而随着针尖刺入皮肤，林书舟的小腿突然痉挛着弹了一下。许瑾禾心脏重重一跳，面上却十分冷静，掌心死死扣住他颤抖的脚踝。
“再动一次看看。”她声音发紧，指甲几乎掐进林书舟苍白的皮肤。
“可能是……抽筋。”林书舟喉结动了动，手指神经质地蜷缩，他的两只手不断挠着手背，第一次生出退却的心。
这是成功了？还是又一次绝望？
他自己都未察觉，他的手已经抖了起来。
许瑾禾看了一眼林书舟，突然拿手敲了一下他的膝盖，林书舟的右腿猛地弹起，膝盖撞上她的胸口。
许瑾禾却没有被撞疼的不悦，眸中反倒燃起闪耀的亮光。
是膝跳反射！
一个脊髓损伤而下肢瘫痪的患者，有了膝跳反射！
“疼吗？”她声音抖得厉害，手掌贴着他小腿肚突突跳动的肌肉，却毫无暧昧之意，只剩眸中亮光不断。
林书舟没说话，他颤抖地拖着腿，却不小心从诊疗床上摔了下去，许瑾禾想要扶他，却被他伸手挡住。
许瑾禾立刻懂了他的意思，站在原地看着他。
自从下肢瘫痪，林书舟常年不愿见人，蜷缩在这偏僻之地，下肢的瘫痪让他的肌肉也开始慢慢萎缩，此刻的他像是藏在深海中的人鱼，苍白又纤细。
许瑾禾看着他，像是看着人鱼第一次上岸正在尝试用双腿走路。
阳光透过窗户照了进来，自从许瑾禾接手治疗，宅子里挡住光线的木窗都被她以患者需要阳光撤了下来，换成了玻璃窗。
此刻，温暖的光线从窗外进入，拥抱着林书舟。
“许瑾禾，”他声线颤抖，眼睛在阳光下透出晶莹。
“我好像……可以站起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