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连两日,府里膳食都是由穗穗直接送到芳菲苑的。

    宋眴不仅自己足不出户,连带着姜月盈,都不许她踏出房门半步,更是将浴桶都搬入了屋中。

    “宋眴,我是真的要生气了,哪有你这样的?”姜月盈的声音里带着嗔怪,巴掌大小脸气鼓鼓的,一双杏眼瞪着宋眴。

    宋眴单手支颐侧卧在榻,另一只手把玩着她散落的青丝,眼底漾着餍足的笑意:“你看你的画本子,当我不存在便是。”

    “不看了。你在这总分我的心,我还答应了柳娘子要画新衣样式呢。”姜月盈拍开宋眴又逐渐不安分的手。

    “我陪你去书案前,抱着你画。”宋眴贴近姜月盈的耳畔,温热的气息惹得她耳尖通红。

    姜月盈闭了闭眼睛,压抑着自己的怒意:“你就不能回家一日吗?”

    宋眴像是喂不饱一般,偏偏脸皮还厚,任由姜月盈怎么赶,就是赖着不走。

    “回去父亲又动家法怎么办?”

    宋眴故意在她颈间蹭了蹭:“我这背上疼了两日。”

    姜月盈顿时涨红了脸:“打得你走不了路才好!”

    说着就要推开宋眴,却被他顺势压回锦被间。

    “算了,不画了。”

    正当宋眴为姜月盈又一次妥协而暗自得意时,叩门声忽地响起,穗穗开口道:“二爷,青峰在韶华院等您,说有事禀报。”

    青峰不便随意进入姜月盈的芳菲苑,只得托穗穗来传话。

    “你快去看看。若非急事,青峰不会来寻你。”姜月盈连忙催促道。

    “恩,你再睡会。”

    宋眴虽平日嬉笑,却也知轻重,若非紧急情况,青峰不会贸然来寻。

    他迅速穿戴整齐,回到了韶华院。

    片刻后,青峰独自返回,托穗穗转告姜月盈:二爷要外出办事,晚间方归,让姑娘不必等她用膳。

    青峰并未说明缘由,姜月盈心中忐忑,索性不再休息,起身准备画图样。

    可她心绪不宁,提笔半晌却什么都画不出来。

    直至夜深,姜月盈忽然听到外面的交谈声,她急忙推开门,只见宋眴正从两院之间的拱门处走来。

    见姜月盈开门相迎,宋眴立即加快脚步:“怎么还未睡?”

    “你没回来。”

    宋眴牵她进屋,才略带心疼:“不告诉你便是不想当你担心,结果反倒让你更忧心了,不过这事,我也没打算瞒你,肃国公死了。”

    “肃国公?是贺知年的父亲?”

    姜月盈惊得捂住嘴:“怎么会这么突然?”

    “昨夜在酒楼与友人畅饮,醉后坠马,头部受创,再未醒来。不过对外宣称是病逝。”宋眴的语气里听不出来情绪,姜月盈却有些紧张。

    “那他这突然会影响到你吗?”

    宋眴握住她微凉的手,安慰道:“肃国公人品尚可,也从不参与党争,就如我伤贺知年之事,他自知理亏,也未上门滋事。他坐镇国公府,比贺知年那个纨绔强上百倍。”

    “那贺知年会承袭他的国公爵位?”

    “嗯。贺知年这几年素来亲近五皇子,我今日不过是做些未雨绸缪的安排,不会有什么妨碍。”宋眴本不想说,但是想着,这些事然不过姜月盈知道,远离贺知年也是好的。

    “党争?”姜月盈倏地抬头,眼中闪过一丝惊惶:“你也参与其中吗?”

    她往日被保护得太好,对这些朝堂纷争全然不知。

    宋眴轻笑一声,抬手抚平她蹙起的眉心:“傻姑娘,当今陛下春秋正盛,此时站队岂非自寻死路?”

    他的声音低沉而坚定:“我,只忠于陛下。”

    见姜月盈仍忧心忡忡,他放缓语气:“别多想。有些事不说是不愿你担忧,但若瞒着你,你又整日胡思乱想。”

    姜月盈突然伸手环住他的腰,将脸埋在他胸前:“阿眴,我不想成为你的负累。若有难处,不要瞒着我。”

    宋眴拉开姜月盈,后退了些,附身与她对视:“还记得万佛寺的事吗?若你当时信我,便不必经历那场风波。你只管信我,只管乖乖等我变好。”

    姜月盈望进他沉静如潭的眼眸,紧绷的肩膀渐渐放松:“好。所有的一切,我们都一同承担。”

    接下来的一个月,宋眴总是来在姜月盈的府里,就算被姜月盈强行赶回宋家露个面,夜深前也会赶回来。

    两人也终于得以度过了一段如胶似漆的时光。

    宋诗雅来探望了两次,她在家也劝着母亲接受两人之事,不过宋母始终不肯,却因为宋眴连家都回,母亲都不肯唤她,一时也不敢轻举妄动。

    宋眴又连续三日未归家。

    今日清晨临出门上朝前,姜月盈拉着他的衣袖再三叮嘱,让他回去住上两日。

    送走宋眴后,姜月盈收拾好新绘制的夏装图样,准备去铺子里找柳娘子商议。她的马车刚驶出半个时辰,姜府门前突然停下一辆华贵异常的马车。

    来人身份贵重,门房不敢擅作主张放人入府,更不敢贸然透露姑娘去向。

    倒是有个机灵的小厮,悄悄牵了匹马往宋家报信去了。

    姜月盈正在雅间里与柳娘子翻看图样,窗外忽起喧哗,街上人声渐沸,似有热闹可瞧。

    她放下画稿望向窗外,只见街道上停着一辆崭新的华丽马车,一位男子正站在她铺子门前张望,引得路人纷纷侧目。

    “谁呀?这么多人看。”

    姜月盈嘀咕着,因角度所限,她只能瞧见男子的头顶,看不清面容。

    正在姜月盈疑惑间,那人似有所觉,蓦地抬头,一张棱角分明的英俊面容映入眼帘,剑眉星目,嘴角含笑:“在下镇远将军,石云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