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日时光匆匆而过,很快就到了姜月盈与贺知年约定见面的日子。
姜月盈特意早早出门,提前赶到了茗逸馆。两人约定的时间是未时一刻,还没到未时,姜月盈便已抵达。
她刚从马车上下来,就有小厮赶忙迎上前,恭敬说道:“宋夫人,贺世子正在二楼的‘雅松’雅间等候您呢。”
“贺世子已经到了?” 姜月盈略感意外。
“是的。”
姜月盈本以为自己来得够早了,没想到贺知年更早。不过,若是昨日之前听贺知年定的是雅间,她多半是不愿与贺知年在雅间碰面的,但昨日得知贺知年可能好男风,她便觉得雅间也无妨了。
在贺知年小厮的引领下,姜月盈来到雅间。今日的贺知年一身藕紫色长衫,衬得他白皙俊俏的脸庞更显柔和。他坐在矮榻上,见到姜月盈进来,便起身行礼。
“宋夫人。”
姜月盈笑盈盈地回应,心中暗暗提醒自已:不能用有色的目光看待断袖之人,那是人家的自由。
今日之约是因为姜月盈早前没有印章而促成的,姜月盈便主动开口:“贺世子,又让您等我,今日由我做东。”
贺知年稍稍一愣。
这女人每次见他,不都是客气疏离吗?怎的今日这般热情?
他带着疑惑坐下,看着对面含笑的姜月盈,心中竟有些挪不开眼。他忽然意识到,自己并非对女人没有兴趣,只是对前几日见的女子没有兴趣罢了。
姜月盈从穗穗手中接过锦盒,盒子里装着地契与她的印章。
“贺世子,印章我带来了,不如我们先盖章?”
她拿起印章,印章上雕刻着海棠花,她对此爱不释手,而且这还是她第一次用这枚印章盖章,在她看来,这极具仪式感。
贺知年也从锦盒中取出租契,递给姜月盈:“好,宋夫人请。”
姜月盈沾了一点印泥,将两份租契都盖了章,随后递给贺知年。
贺知年见那印章上边缘一圈是花瓣模样,名字旁还有一朵小小的海棠花,甚是特别。
“宋夫人这章倒是别致。”贺知年开口赞道。
“你也觉得这海棠花好看啊?这章是我自己设计的。”姜月盈一脸骄傲。
穗穗和宋母都夸赞过这枚印章,没想到贺知年也会喜欢。
因此她心中更确认,贺知年就是断袖了,而且还是偏女性角色的那一方。
贺知年注意到,姜月盈对他的态度与以往不同。以往她对他的闲聊总是冷淡疏离,今日这般,这让他心中既好奇又欣喜。
这样的变化倒正合他意。
“宋夫人心思精巧,这些细微之处都做得与众不同,想来姑娘的成衣铺子日后必定生意兴隆。”
“希望如此,还要多谢贺世子的铺子。”
姜月盈将租契收回盒中,拿起茶盏:“今日我以茶代酒,多谢贺世子的铺子。”
她一时没注意到,贺知年对她的称呼已从“宋夫人”悄悄改成了“姑娘”。
贺知年同样举杯,隔空与姜月盈互敬一杯。
姜月盈喝完茶,心中想着,虽然贺知年不喜欢女人,但他终究是个男子,外人并不知晓他的特殊癖好,自己还是和他保持距离的好,总归两人之间的正事已经办完。
“贺世子,既然事情已了,今日我还需去铺子里看看修缮的进展,便先告辞了。”姜月盈说着,脸上的表情虽不似以往那般疏离,但语气中已带着几分客套。
贺知年没想到,自已等了半个时辰,姜月盈刚来便要离开,不过,他想确认的事情已经有了答案,倒也没有过多挽留。
贺知年起身,礼貌地送别姜月盈。
姜月盈从茗逸馆出来后,便直接去了自己的成衣铺子。此刻,铺子里已有工人在修缮。
她走进铺子,查看进度。
后院的积雪已化了大半,姜月盈绕了一圈,今日才发现,那竹子竟几乎都是白色的。
难怪贺知年当时非要她看。
不过,她并不喜欢这些竹子,只是后院的景色确实不错,她决定保留这里,便去了铺子的二楼。
二楼需要改造成七八个单间,方便贵女们在此品茶。届时,店里的绣娘可以根据每位贵女的喜好,将衣服分别拿到雅间供她们挑选。
每个雅间都有不同的装修风格。姜月盈拿着装修师傅画好的图纸仔细比对,心中暗自夸赞:只要银两到位,工程速度果然快。
眼下,已经有两间屋子初具雏形了。
姜月盈看得十分专注,丝毫没有察觉到对面茗逸馆里,那道身着藕紫色衣衫的身影正隔着窗户注视着她。
贺知年看着姜月盈认真做事的模样,不禁陷入沉思:自己堂堂七尺男儿,是不是也该做点正事了?
他想起母亲曾说过的话:自己整日游手好闲、无所事事,又有谁会看得上自己呢?
忙碌的日子总是过得飞快。转眼间,距离除夕只剩三日。
“姑娘,柳娘子求见。”
“请她到暖阁吧。”姜月盈从不允许除了她院子里以外的人进她和江景泽的屋子。
柳娘子带着两位绣娘和府里前院的四个小厮,抬来了两个木箱。
箱子里装着为宋眴赶制的两套冬装和六套春装。
此前,姜月盈就已为家中众人提前准备了过年的新衣。虽说家中本就养着会做衣服的绣娘,但姜月盈还是想准备一套稍显喜庆的。
柳娘子走后,穗穗将每件衣衫都逐一整理出来。
“姑娘,二爷也不知道能不能赶得回来,我昨日听春桃说,她家表兄就是从沂南那边来的,说那边都下着大雪呢,路不好走。”穗穗一边叠着衣服,一边担忧地说道。
姜月盈轻轻叹了口气,她最不喜欢古代的一点,就是交通不便。
京城里的大路还好些,可那些泥土路,一到冬天,早晨泥土被冻得硬邦邦,中午气温一回升又化了,走上去满是泥泞。
她还记得,十日前去宋景泽的坟茔时,就走过那样难走的路,马车在上面时不时就会打滑,坐在马车上都提心吊胆的。
“这路行,马跑快些确实也不好走,若是二爷赶不回来,我们便多陪陪母亲,我同你一起带着诗雅守岁,也能热热闹闹的。”姜月盈也起身,和穗穗一同整理的衣衫。
思绪不禁飘回到去年过年的时候,那时景泽虽还在人世,可腿脚不便,祭祖上香这些事,便已经交给了宋眴去办。
也不知道今年,这些事是不是得宋父亲自操持了。
只是,姜月盈这十几日,也是一天天数着日子过的,她也不知为何,竟如孩童一般,企盼着过年。
正想着,外面传来绿茵的叩门声:“大奶奶,家中有客,老夫人请您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