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是个孩子伤害不了一个成人,但他天生便会对人施行精神上的虐待。

    周全对月见说,他看见父亲吃家里伺候的小丫鬟嘴。

    小丫鬟是周楠母亲带回来的,身材丰腴,留着及腰长辫子,怯生生看人,一双眼睛水润勾人。

    月见知道婆婆是什么意思,这是嫌她一直不怀孕,影响周家子嗣传承了。

    她不爱周正,自然不在乎这个小丫鬟用何种手段去勾引周正。

    可周全要让她在乎。

    他说如果月见不小心,不提防,等小丫鬟真的怀了孩子,周家没有月见的地方了。

    月见恐怕会被休了。

    她十五岁后就嫁进了周家,心思本就敏感脆弱,大病一场时,无人救她的阴影始终留在她心里。

    月见害怕被抛弃,也害怕无处可去。

    周全抓住这一点,猛说,很快月见开始害怕、担心了。

    她开始暗暗和小丫鬟比较。

    周全说她太瘦,她便吃东西,说她打扮会好看,她便开始打扮……

    月见费尽心思折腾,离“乖巧”越来越远,反倒是将男人推的越来越远……

    后来,小丫鬟怀孕了。

    周家所有人都很高兴,除了月见。

    她得不到关心和关注,常常被批评,让她心里的口子越来越大,她开始暴饮暴食,体重像是气球一样涨了起来。

    周全却仍旧不满意。

    他当着周家所有人的面,将怀孕的女人从楼梯上推了下去!

    一尸两命,鲜血染红了楼梯。

    父亲暴怒,周全却说是月见让他做的,说这是个游戏。

    月见对小丫鬟的敌意,周家人都看在眼里。

    所有人都信了周全的话,包括周楠。

    听到周全的话,月见疯了似的上前扑打他,所有人都觉得她是疯了。

    周家人要面子,怕事情传扬出去,没有光明正大处置月见,只将她关在了后院,没有要她偿命。

    周全盯上了“新的玩具”——周楠。

    他吵着要月见,哭的让人心疼。

    1965年,周楠19岁,周全10岁。

    周全没日没夜的哭,周楠越厌恶月见,便越心疼周全。

    他很快便接纳了这个弟弟,将他带在身边,教他写字、读书。

    周全常常去后院给月见送吃的,每次都满身伤的回来,都是被月见打的。

    周楠心疼弟弟,周全却很懂事,说不疼,他越这样,周楠便越心疼他。

    周家人甚至外人都惊奇于两人的关系好。

    在这段时间,周家常常发现死的动物尸体。

    米缸里被拧断脖子的老鼠、灶台里被烧了一半的小猫尸体、槐树底下挖出的腥臭的鱼……

    父亲觉得晦气,一直想把人抓住,但总是抓不到人,而动物尸体还在不断增加,且越来越残忍。

    周楠要准备考大学,无暇分心关心这些琐碎事,更没有怀疑过笑得乖巧的弟弟。

    弟弟想要养小狗,信誓旦旦说会保护好小狗狗。

    周楠起先不答应,却架不住他整日的哭。

    没办法,周楠亲自带他去挑,最后选中一只通体雪白,四只爪子和胸口带着黄毛的田园犬。

    周全喜欢吃南瓜,给小犬取名:南南。

    后来他考上a大,家里大摆筵席,弟弟突然满身是血跑出来,哭着质问他为什么杀南南。

    周楠懵了,只能愣愣听着周全说他压力大,靠虐杀动物排解,还威胁周全,让他闭嘴,不许往外说。

    周全一直都很乖,但他没想到,哥哥会杀南南。

    一顶又一顶黑锅扣下来,周楠想要解释都不知道怎么张口。

    宴席不欢而散。

    周楠这才看清周全。

    可惜,让周全失望的是,他父亲不在乎,他有没有虐杀动物。

    周楠名声受损,但周全却被说不懂事,被关进了后院,和月见一起住了。

    之后,周楠常常听到周全的惨叫声。

    他只觉得畅快,没了怜悯。

    后来,66年国家暂停高考,父亲为他筹划,将他送出国。

    在他出国的当天,周全跑了。

    之后全无消息。

    1972年,周楠突然联系不到父亲了。

    他断了生活来源,在国外艰难度日。

    直到,1975年,他收到了家信,附赠一张船票,让他速速归家。

    周楠回来了,和他一起回来的还有同在国外读书,文物修复专业的孙白情。

    他们两人一下船,便被抓了。

    时隔九年,他再次见到了周全。

    周全长大了,比以前更加阴毒。

    自此后,他和孙白情被关在地下室整整三年。

    父亲自杀,月见嫁人后不堪毒打也死了。

    周楠所有的亲人全都死光了。

    周楠被气的喷出一口血,但这还不够。

    他像是曾经被周全虐待的动物一样,被肆意折磨。

    周楠两条腿韧带被挑断,右眼被戳瞎,嗓子也被灌过滚烫的水,他没有哑,却不想说话,索性装个哑巴。

    再疼他也不出声。

    听不到他的惨叫声,周全很快便觉得无趣,下来的频率越来越少。

    只有孙白情知道他没有哑。

    这个故事,孙白情听过了,也听够了。

    周楠讲着故事,她专心看着叶柔。

    三年前的孙白情喜欢瓷器,喜欢一切美好的东西。

    原本她想着回国,投入文物修复的事业,规划的第一站便是敦煌莫高窟。

    可一切都毁了。

    周楠恨,孙白情只会更恨。

    她是完完全全无辜的人,莫名被牵扯到一场报复中,荒谬到甚至可笑。

    周全要报复的是周楠,他对孙白情毫无兴趣。

    最开始一年,她只是被关在地下室,不能自由行动而已。

    周全为了折磨周楠,还常常让她吃些好的,让周楠看着。

    直到,这个地下室被第二个人发现。

    周全的属下,一个长得像是灰老鼠的男人——王义。

    她成了待宰的羔羊,案板上的肉。

    周全为了堵住王义的嘴,把她给了王义。

    为了让王义对她失去兴趣,孙白情开始装疯卖傻。 她把屎尿往身上抹,恶心的王义不再碰她。

    多可笑,地下室里关着,一个假的哑巴,一个假的傻子。

    孙白情清楚的知道,这一切都不是她的错,错的是这些人渣。

    她就读的是文物修复专业,最喜欢瓷器和古代华美精致的文物,这些东西只是看着便觉得美好幸福。

    孙白情原以为,她会死在地下室里。

    可幸运的是,她被救了。

    一个光是看着便觉得美好的女人救了她。

    孙白情满足了。

    这世上最美好的人,她见过,无憾了。

    她握紧藏在枕头下的的铁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