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浔没等来许初颜。

    师太亲自告知他,忘尘会留在溪椋庵养伤。

    叶浔闻言,下意识看向那扇紧闭的木门,叹了一口气,“我明白了,那她拜托你们了,有事可以给我电话,我一直在。”

    木门那边没有回应。

    叶浔下山了。

    一连三天,许初颜都躺在床上,发起高烧。

    烧的迷迷糊糊时,她梦见大片的海。

    她在海里险些被沉溺,浪花将她卷进去,挣扎不开,呼吸不了。

    她很痛苦。

    睁开眼醒来后,她对上师太担忧的神情。

    “醒了就好,你啊,烧了三天,再这么烧下去,怕是烧糊涂了。”

    她露出虚弱的笑容,“让您担心了。”

    到底是命贱,死不了。

    昏沉了三天,可以下床,但被过度电击的后遗症,她的左手总会不自觉的颤抖,心脏也总是沉甸甸,难受的透不过气。

    她找出住持去世前留下的医药箱,拿出针包,给自己的左手扎针。

    左手臂被电流阻塞了神经。

    想要彻底恢复需要时间。

    可偏偏,她现在没有时间。

    叶浔在第四天,重新来到山上,面露为难,深吸一口气,“小芽,我们该走了。”

    许初颜重新穿上了青布尼姑袍,眼神没有波动,轻轻摇头,“我不走。”

    叶浔有些痛苦,把答应老夫人的事说了出来。

    “如果不走,我担心她对你使坏。”

    许初颜一怔,没想到还有这方面原因。

    “那件事我知道的并不多,没办法一直拿来威胁,诈了一次诈不了第二次。”

    这才是最为难的。

    这个时候对上陆家,他们没有办法翻身。

    而在昨天,老夫人就打来电话提醒过他。

    拖不下去了。

    许初颜明白他的意思,紧紧抿着薄唇,似是挣扎。

    可她看着溪椋庵的牌匾,最终还是答应了。

    “好,我们走。”

    她不想连累庵里的大家。

    叶浔早已准备好机票,明天下山的飞机。

    还有一天时间,她可以回去好好告别。

    慧文师太要留她,但她拒绝了,表示明天就走。

    她不想师太担心,没有告知理由。

    下山后,她回到草春堂,重新见到老爷子和岁岁。

    祖孙两根本不知道她遭遇了什么,以为她真的是出门散心。

    可当老爷子看见她一直捂着口罩时,心中生疑,“丫头,在家里还带着口罩作甚?”

    她低下头,声音闷闷的,“嗯,有些感冒了,我担心传染给你们,就带着口罩。”

    “喝药了吗?”

    “喝了。”

    “仔细照顾好自己。”

    “嗯,我知道的。别担心。”

    “你回来的正好,考试准备的怎样了?紧不紧张?还有两天就开始了。”

    她的脸色一僵,慢慢低下头,双手紧攥,半响,才挤出一句:“徐爷爷,我不打算参加了。”

    老爷子愣住了,“什么意思?”

    “我弃考了。”

    “这准备了这么久,说不考就不考了?出了啥事?”

    她撒谎,“我想出去散散心,暂时不考了。”

    “这什么理由!”

    老爷子急的站起来,苦口婆心的劝着:“这个时候别闹,好好的把考试考过了,咱们下次再散心好吗?这考试你准备了那么久,哪能就这么放弃了!”

    许初颜沉默。

    “况且错过这次,就要等明年,这一年的变数太多,不如先考了吧,要是不成,咱们就当实战演练了。”

    不论老爷子好说歹说,她始终没同意,而是坚持弃考了。

    老爷子气急,正要拂袖离去,忽然想到什么,趁着她不注意,一把扯开她脸上的口罩。

    只见一条长长的伤疤,如同蜈蚣一般盘旋在脸上,血肉凝结成血痂,触目惊心。

    她想重新捂住都来不及了。

    老爷子的眼圈一下子红了,说话哆嗦:“谁!谁干的!谁这样伤你!”

    “我不小心弄伤的,没事的,很快会好的。”

    “你到这个时候了还要骗我!丫头,你跟我说实话,是不是陆家那小子?是不是他干的?!我弄死他!”

    老爷子气得快撅过去,转身拎着那几味剧毒的草药,就要往外走。

    “弄不死他,我毒死他!”

    叶浔赶紧把老人家拦住,生怕他干傻事。

    到了这一步,继续瞒着也没用。

    只好将事情告诉了老爷子,但她被关进精神病院的事没有说,只道脸上的伤是被驱逐是弄到的。

    老爷子一下子衰老了许多,跌坐在椅子上,“当初,我就不该救那个蛇蝎老毒妇!”

    从此,老夫人多了一个外号,叫老毒妇。

    “徐爷爷,等时间久了,我再回来和您团聚,好不好?我不想因为我的原因,拖累你们了。”

    她挤出一抹笑,努力安慰他。

    但老爷子却做出了决定,一咬牙,一拍手,“走!走的远远的!别回来了!”

    她心脏像是被针扎了,以为徐爷爷是嫌弃她惹来麻烦,眼泪扑簌落下,泪水沾到伤口,疼的发麻。

    “对不起……我……”

    后面的话还没说完,只见老爷子火急火燎的站起身,往外走,“我先把岁岁接回来,办个退学,差不多暑假了,也不影响。”

    “嗯?!”

    “这店也不留了,挂上牌子,停业休息。里面的药材带不走,我找人低价全收了,事情多得很,得赶紧办了。”

    许初颜听懂了,懵了,“徐爷爷,你要跟我走?”

    老爷子瞪他,“你叫我一声爷爷,我还能把孙女丢了不成?要走就一起走,分隔两地不像话!”

    这一刹那,笼罩在她心间的阴霾和痛苦,皆被老爷子一句话给驱散了。

    “小叶子。”

    被点到的叶浔,“哎?”

    “来帮个忙,事情多得很,得赶紧的!”

    叶浔看了看许初颜,又看了看老爷子,哑然失笑,“好咧,我来帮你。”

    有了大律师的帮助,事情进行的格外顺利。

    先给岁岁办了转学证明,等新学校接收后就可以重新入学。

    草春堂里的药材以一个不错的价格被另一个药房全部收购了。

    店铺老爷子不打算卖,暂时留着。

    并将消息通知了街坊邻里,找的借口是年纪大了是、想回老家看看。

    邻居们依依不舍,但也理解,纷纷相送。

    草春堂也被挂上‘休业整顿’的牌子。

    翌日,他们带着行李,前往机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