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瑾州的神情因为那四个字而寸寸崩裂。

    他咬牙,字眼从牙齿挤出:“削,发,为,尼?!”

    村民被他的神情吓了一跳,下意识反问了一句:“来这里不削发为尼来干啥呢?我瞅着那姑娘已经看破红尘了。”

    话音刚落,陆瑾州猛地往上冲去。

    恰好叶浔也赶到了,听到村民的那句话,脸色大变,同样不管不顾的往上冲。

    长长的楼梯光是看一眼都令人望而生畏。

    当他们快要爬到顶端时,便听到淳淳佛经声,沉重肃穆。

    陆瑾州涌出一丝不安,以最快速度登顶,映入眼帘,是一座半新不旧的寺庙,里面传来佛歌,似是超度。

    他冲进内堂,一眼看见那个熟悉的身影跪在蒲团上,双手合十,双目紧闭。

    一名师太站在一边,手上拿着剃刀,嘴里念念有词,一手抚过她的一缕长发,准备削掉。

    陆瑾州瞳孔一缩,“住手!!”

    法事被打断,围绕而坐的尼姑们纷纷看了过去。

    “阿弥陀佛,施主请回,今日不对外开放。”

    陆瑾州欲要走上前阻拦,但被师太挡住了,“施主,请回。”

    他的脸色沉了沉,“让开。”

    身后的保镖急忙拦住了老板,低声道:“老板,这里是溪椋庵,不能硬来。”

    溪椋庵虽然名声不显,但是属于最古老的庙宇之一,目前的住持是慧心师太,地位崇高,连老夫人都得尊着,不敢放肆。

    今天若事擅闯,恐怕明天陆家的名声都会受损,老夫人也不会允许这种事发生。

    陆瑾州的脑子冷静下来,转而看向那道背过去的人,“颜颜,该回家了。”

    许初颜缓缓转过身。

    四目相对时,陆瑾州有些失神。

    此刻她双目清明,没有丝毫痴傻。

    哪怕早有预测,但陆瑾州还是心口一紧,“颜颜,你根本没有痴傻,对吗?”

    许初颜麻木了脸色,扯了扯唇角,露出一丝很淡的笑,“如果不这样,小叔怎么会给我机会离开。”

    “为什么?”

    “如您所愿。”

    他一怔,“我从来没有……”

    “后半辈子我会日日夜夜跪在佛祖跟前忏悔,赎罪,不再让您难做。从今往后,您不需要再为我感到苦恼。”

    “颜颜!”

    “小叔,您说得对,孽缘不该存在,我悟了。”

    明明是他想要的结果,但此刻,他却没有丝毫庆幸,有的,只是陌生的恐慌。

    似是事情超出掌控的不安。

    “颜颜,不必用这种方式,跟我回去。”

    她含笑,摇摇头,惨白的脸上只剩下释然,“小叔,回不去了。”

    一切都回不去了。

    她终于死心。

    世界之大,她找不到可以容身的地方。

    她所拥有的一切,都是他给予的。

    她不敢再要了。

    曾经欠的恩情,也早在那个夜晚还清了。

    “初颜!不要这样!”

    叶浔也终于赶到,看见这一幕,心痛万分,极力劝着,“你不想回到许家,那我带你走好不好?这次我一定不会丢下你的!我答应你!”

    许初颜看着叶浔很久,久到叶浔以为事情有了转机,脸上泛出笑意,伸出手,“初颜,跟我走。”

    许初颜盯着他伸出来的手,不知想到什么,似是而非的说了一句话。

    “叶浔,我不信你。”

    “初颜……”

    “在你选择隐瞒时,你的虚伪令我作呕。”

    叶浔忽然明白这句话的意思——他明明知道不是她推的白芝遥,却和那些人一样,站在她的对立面,没有为她说过一次话,却满嘴都是爱。

    许初颜收回视线,瞳孔里早已一片死寂。

    “师太,继续吧。”

    慧心师太轻轻的叹了一口气,“你当真决定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