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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2章 全都喂了狗

    时莱摩挲着茶杯沿口,粗陶纹路硌着指腹发疼。

    他早知谢灵运襁褓时被弃在道观门口——那年大雪压折了千年银杏的枝桠,张角抱起襁褓里的女婴。

    从此山门前便多出个抱着《太平经》睡觉的小团子。

    谢灵运这会想到的应该不是亲生父母。

    她想师父了!

    那是如山般沉重的父爱。

    所以他几乎没有犹豫便答应下来,转头看向鲍燕青道:“你妈妈现在还在老家治疗吗?”

    鲍燕青呆呆的听着两人交谈,不知道他们说的是什么意思,无意识的点了点头。

    陈文新连忙解释道:“时莱,上次是我弄错了,她妈妈现在情况不太好,年后已经转到邑都来治疗。”

    鲍燕青这才回过神,点了点头,“是的,我的一个朋友帮忙找了人,现在已经转院了,这里的医疗条件要比我们老家好。”

    “哪家医院?”

    “就是我们学校的附属医院。”

    蜀大的医院,在邑都排名第一。

    时莱蹙眉想了会,起身道:“反正今天没事,不如我们现在去看看?”

    “好,你带上东西。”谢灵运点了点头,也跟着起身。

    救命这种事,宜早不宜迟。

    鲍燕青懵懂的跟着站起来,两眼满是迷茫。

    “我有一门符水术法,兴许能救你的母亲,你愿意试试吗?”时莱转身看向她,轻声说着。

    鲍燕青听到“救”字时,整个人如遭雷劈,好一会才泪如雨下,她快步走到桌边,“噗通”一下跪在谢灵运面前。

    脑袋重重的磕在青石板上,“谢谢真人,谢谢”

    只说了两句,她已经泣不成声。

    时莱会不会在骗她,逗她开心?

    鲍燕青从传销窝点里被救出来的时候就没有过这样的疑虑。

    而且,妈妈只剩下三个月的寿命,已经被医院判了死刑,她还怕什么?

    本就做好了最坏的打算——如果妈妈走了,她就跟着一起走,结束这痛苦的一生。

    谢灵运伸手抬起鲍燕青胳膊,不由她拒绝的拉起来,淡淡道:“这是因为你的孝心。

    说完,她又叮嘱了一句,“从前那些事,不可再做。”

    鲍燕青哽咽着,“是,是,我,我都听,真人的。”

    她也曾是天之骄子,如果有选择,又怎么可能自甘堕落。

    时莱欣慰的笑起来。

    他对鲍燕青以前有过成见,但也仅仅成见而已,毕竟姑娘只是男朋友稍微多了一点点,又不是从事传统服务行业。

    在知晓缘由后,他反而心生愧疚。

    渣女大波浪,渣男锡纸烫,时莱不一样,不唧唧歪歪,积极又向上。

    米小满屁颠屁颠的跑过来,好奇的看了眼痛哭流涕的鲍燕青,不知道她在伤心什么。

    从奶奶走后,小家伙就没哭过。

    “道士,他们是什么人?”她咬着手指头,小声问道。

    “我的同学,大学同学。”

    “哦,那个911大学,那他们读书都好厉害啊。”

    “是985和211。”时莱认真纠正着。

    “我不懂嘛,反正我也考不上。”米小满理直气壮的回答着,用力拍了拍时莱的屁股道:“我以后是要当道士的,这个道观以后都是我的。”

    面对如此逆徒,时莱决定晚上回山不帮她搬水。

    米小满蹦跶着跑到鲍燕青身边,从口袋里抠出一根棒棒糖,“姐姐,你吃,吃了糖就不会哭啦。”

    自周小红之后,她上山就常常带着糖,自己舍不得吃,看到有伤心的人才会给一根。

    糖很甜,她以前心里难受,就会想吃糖。

    生活本来就是在一堆碎玻璃渣里面找糖。

    下山的路上,小家伙跑在最前面,然后是鲍燕青跟在谢灵运身边,时莱和陈文新远远缀着。

    他看着前面窈窕背影,问道:“你现在想好了吗?”

    “呃”陈文新很快理解时莱的意思,迟疑着没有说话。

    “心里有刺,拔不掉就不要勉强。”时莱拍了拍他的肩膀,“不管以后怎么样,别再伤害她。”

    “你放心,我不会的。”陈文新用力的点了下头,很肯定的回答着。

    时莱不置可否,只是感叹人生。

    他大学没谈过恋爱,应该说从来没谈过,所以在感情上没有太多指导权。

    大学生=吃+睡+谈恋爱。

    猪=吃+睡。

    所以,大学生=猪+恋爱。

    猪=大学生-恋爱。

    因此可以得出结论,大学生不谈恋爱就是猪。

    过了二十二年猪一般的生活,时莱还是愿意看到有情人终成眷属。

    不过他不会去勉强任何人。

    结婚是为了幸福。

    离婚也是。

    不随便结婚也是。

    陈文新如何选择,鲍燕青的未来怎么样,都由他们自己决定。

    五人走到山脚,陈文新喊的网约车刚好到达。

    加上米小满就超载了,于是小家伙只能委屈巴巴的被留下,拿着时莱给的五块钱,犹豫了好一会还是没舍得买冰棍。

    车辆一路飞驰,很快来到邑都市内。

    住院部楼层,鲍燕青迎着谢灵运进了病房,刚好里面有病人在做检查,时莱和陈文新不方便进去,便转悠到医生办公室,想要先了解下鲍燕青妈妈的病情严重性。

    或者说,了解下治疗费用。

    看见里面有家属,他们就在门口等了会。

    少妇坐在医生旁边,一把鼻涕一把泪,絮絮叨叨说着哀求的话。

    时莱无奈的叹了口气。

    医院真是能见证人间冷暖的地方。

    他猜测着大概是因为病重或者费用的缘故,也不知道是为了丈夫还是孩子。

    “你这个事我真的没办法,要违反制度的。”医生也很无奈。

    “您就帮帮我吧。”少妇哭哭啼啼的,似乎下一步就准备给医生跪下。

    “我帮不了,被查出来我就完了。”

    “你不说,我不说,没人会知道的。”

    “可是孩子以后还要体检,肯定会查出来,孩子爸爸就不会来找我麻烦?改血型鉴定书这个事我是真的不能做。”

    时莱傻傻的站在办公室门口,只觉得刚才一腔慈悲全都喂了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