包厢里的同学们都在吆五喝六的畅谈人生,憧憬着毕业之后大展拳脚。
恰同学少年,风华正茂;
书生意气,挥斥方遒。
指点江山,激扬文字,粪土当年万户侯。
有的迫于家族压力,不得不回去继承庞大的家业。
有的则计划着通过雅思托福考试,远赴海外继续深造。
即便是那个看似最不起眼的同学,也雄心勃勃地打算开一家煎饼果子店,准备月入十万。
时莱和宋错就静静的听着同学们装的伟大理想。
全套煎饼果子八块钱一个,月入十万,得每天做400多个,一个就算3分钟,得不停的做20个小时。
人不废,炉子都炸了。
两人都是高中时就在外面打临工,很早就接触到这个社会的残酷。
时莱都不知道是什么人总是在网上发这种虚假的宣传,营造出一副欣欣向荣的繁华景象,让刚刚踏入社会的大学生拿出父母多年积蓄支持创业,最后成为百万负豪。
有这个钱,不如投入到国家福利事业里,毕竟富贵双色求,也比煎饼果子年入百万更要靠谱点。
趁着年轻,应该多出去走走,以后送外卖才知道路。
“你工作找到了吗?”
“面试了几家。”
“那就是还没有?”
“三家时间上不合适,一家老板要我陪睡,一家老板要摸我屁股,被我给揍了。”宋错把手里的书合上,平静的说着。
时莱摸了摸下巴,饶有兴趣道:“陪睡的活如果你不想去,可以介绍给我。”
宋错就笑起来,露出明晃晃的小白牙,“好啊,下次再有这样的机会,我就给你打电话。”
时莱很认真的点了点头,过了片刻才小声道:“马哥那边今年开工后有两个人没来,你要是想临时找个饭碗,可以去试试,工资不高,但是管两餐饭。”
宋错偏着脑袋想了会,“等我从老家回来,就再厚着脸皮去麻烦一下他。”
“你要回去?”
“嗯,我妈的墓出了点问题,老家的人打了电话过来,我要回去看看。”宋错无奈的瘪了下嘴,“正好快要清明节了,我过年都没有回去看过。”
“是什么问题?”
“说是有人动过封土,我一直没钱,所以我妈的墓也没用砖砌,还是土堆。”
时莱想了想,从衣兜里拿出两张平安符和驱鬼符递过去,“照规矩,你不能白拿。”
姑娘眨了眨眼,“你的论文写了吗?写完后,我给你改。”
“成交。”
姑娘就大大方方的接过去,只是轻声道了句:“谢谢!”
我们终其一生,都在找一个能说话的人。
能听你说话,能听懂你说话,能听你说废话。
这看似简单的想法,实则需要多幸运才能遇到。
对于时莱,宋错便是这样的知己。
两人极为相同的命运,和同样不屈的意志,因为性格都很坚韧且强势,所以成不了恋人。
但依然是可以信赖的朋友。
姑娘的好学和冷漠是她身上厚重的壳,既让她艰难的走着每一步,又很好的保护了自己。
时莱同样如此。
等了会,人都到齐,开始吃席。
尽管时莱现在已经是网络名人,不少女同学吃饭的时候都在偷偷看他,却很少有人过来聊天。
大学三年多,除了宋错,他和其他女同学的交谈加起来不超过五百句。
他的性格不算内向,只是能分清现实。
手持爱疯的女同学,和穿着布鞋的小道士,终究不是一个世界。
好在这个班里的同学大多不错,没有什么看不惯他的富家千金,也没有强行装逼的班长委员。
总体来说,大学几年,他过的还行。
拿着茶杯和同学们碰了碰,也没有人阴阳怪气的来酸他。
吃完饭,同学们又闹着继续下一场,时莱没有参与,把自己要a的那一份转给李万基,悄悄的开溜。
不是寝室里的小聚会,他不好意思舔着个b脸吃白食,毕竟现在也不缺钱。
但ktv和夜场实在接受不了。
如果是dj版的《清心咒》,他还能勉强蹦跶会。
和宋错在学校后门分开,他独行街头,晚风拂面,思绪飞扬,此刻孤单却又清醒。
穿过热闹的后街,街道被柔和的灯光笼罩,仿佛一条流光溢彩的河流。
走到出租屋的小区门口的时候,一道人影突然从街边阴影里窜出来。
时莱吓了一跳,刚摆好迎战的架势,那人影突然顿住,双手抱拳,“顾苏桥见过道长。”
“你是哦,你是茅山宗的那个老道友。”时莱虚眯着眼睛分辨了会,慢慢收回抬起的一条腿,也还了一礼,“你这是在等我?”
顾苏桥已经没了之前抓鬼时的高人模样,道冠道袍上沾染了不少污渍,下巴上的山羊胡须乱糟糟的,脸上一层厚厚的油,黑眼圈下满是疲倦。
“贫道,贫道在这里已经等了道长三天。”
时莱讶然,“我并不长住此处,今天如果不是有事临时来城里,你怕是再等三个月也见不到我。”
“呃”顾苏桥一肚子的委屈,眨巴着泛红的眼珠子看向时莱。
时莱好奇道:“你没有上过网吗?网上有我道观的地址啊!”
“唉”
顾苏桥重重的叹了口气,“贫道搞不来这个。”
他之前听时莱说过,可惜,他年少时就开始学道,深居道观,前两年才下山。
俗世早已经不是他熟悉的模样。
时莱也只能无奈的摇了摇头,朝左右看了看,“顾道友,门前不是说话的地方,我们进去说吧。”
顾苏桥点了点头,默默的跟着时莱进入到小区里的凉亭处坐下。
“顾道友,你在这里等我,是有什么事情吗?”
顾苏桥欲言又止,嗫嚅了好一会,才小声道:“那日抓鬼之后我就准备离开,思来想去,还是厚着脸皮回来。”
时莱不语,只是静静的看着他。
“我,我有件事想求道长。”
“你是想要那颗魂珠?”
顾苏桥张了张嘴,最后一咬牙,噗通跪在时莱面前,“道长,我,我想拜道长为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