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莱感觉到有人在拍打自己的脸。
他揉了揉糊满眼屎的眼眶,才看清站在床前的小人儿。
“小满,你怎么来了?”
“道士,你没锁院子门。”
米小满挣扎着爬上床,甩了甩脚把大棉鞋甩掉,坐在时莱胸口得意洋洋,两只小手用力的揉搓着他的脸。
小手肉呼呼的,按在脸上很舒服。
时莱掐了下她的小脸蛋,吸气挺身把她给掀翻,惹得小家伙嘻嘻哈哈的乱叫,扒拉着时莱的胳膊想要再来一次。
窗外还是黑压压的天,时莱单手把米小满压在被窝里,另一只手在枕头下面摸索手机。
摸了会没摸到,方才回过神来。
这是师父的房间,他昨晚回来就在这里睡了。
羽绒服估计是半夜睡的不舒服给脱在了床头,手机还在衣兜里没拿出来。
扭着身子把手机找出来看了眼时间。
凌晨四点。
“小满,你怎么这么早就来了?谁带你来的?”他惊了下。
米小满手脚并用才从被窝里挣脱,嘟着嘴道:“跟我老汉来的,他说要烧头香,把我给拽起来,我不想起床还挨了几个。”
时莱听的分明,小家伙说完后还小声嘀咕了句“屁儿黑”。
算算时间,她至少三点就被叫起,也难怪不高兴。
这个点,鸡起床都是要尖叫几声的。
时莱摸了摸她的脑袋,“困不困,要不要再睡会?”
米小满摇了摇头,扭着小屁股趴在床沿边下地,趿拉着大棉鞋在屋里来回转悠。
真是个活力满满的小菇凉。
时莱也从床上下来,正在穿鞋的时候听见米小满囔囔着,“道士,道士,这个符是你画的吗?”
在她手里举着三张符箓。
时莱皱了皱眉头,“哪里来的?”
“就在桌子上摆着。”
这里是师父的房间,年前他放假回来还特意打扫过,所以记得很清楚,屋里不会有符箓,更不会就这么摆在桌面上。
此时米继丰还在前院等着,他也来不及细想,让米小满摆回桌面,抱起她出了房间。
“大年初五,你也不知道早点起来。”山门外,米继丰手里抱着三支高香,嘀嘀咕咕的表示着不满,“今天要迎财神的,小心神仙不保佑你。”
山里寒气重,他在外面等了有一刻钟,早就不耐烦了。
可惜这是有人的道观,没得到允许擅自推门进去烧香,据说神仙会不认账。
“米叔说的是。”时莱呵呵笑着,把他迎进来。
昨晚他记得清楚,米继丰还呵斥别人封建迷信来着。
米继丰又唠叨了几句,见时莱已经把西边的偏殿大门打开,这才闭嘴,整理了下衣服,举着高香进去。
这里供奉着关圣帝君,明神宗曾加封关羽为“三界伏魔帝君”,所以伏魔观里也给关公单立了个殿,其实并不是作为财神供奉。
但民间百姓不懂,只知道这位也是财神。
看米继丰进了偏殿,时莱让米小满自己在前院里玩,回到后院里洗漱,脱下便装换上道袍。
想了想,他又推开师父的房门,从桌上拿起那几张符箓看了看。
他修的是正一道,对于符箓多有学习,平日里也会画一些平安符、镇宅符、财神符、护身符之类的摆在大殿供香客自取。
可是眼前这三张符箓是他没画过的。
师父教过他,这是寻人符,平时并不常见。
主要是画出来容易,但是想要真有作用,非道法高深的大能不可。
师父自认,他画出来的寻人符就起不了任何作用。
时莱一时想不明白符箓从何而来,又惦记着前院的事情,便顺手将符箓放于袖袋之中,准备晚上再研究。
收拾妥当,他进入大殿,盘腿口诵《金光神咒》一百零八遍,待早课完毕,起身敲钟。
悠扬的钟声徐徐传开,天色,逐渐泛起鱼肚白。
今天是大年初五迎财神的日子,山下的村民和游客也会来敬香拜神,伏魔观虽小,但是有正经的关圣帝君殿,所以每年这个时候的香客很多。
看着石阶上络绎不绝的信众,时莱整理了下殿外的香支。
这里的香是免费的,烧一支、三支、九支,随香客的意,如果想烧盘香,塔香等等,这里也有,就摆在前院的案桌上。
旁边就放着功德箱。
给多给少,也随香客的意。
偏殿不需要他去理会,进食之后,他只坐在大殿之中,有人来拜三清,他就敲磬请神,接受信众的供奉和祈祷。
这是一项极为枯燥的事情,好在时莱自小已经习惯,倒是并不烦闷。
这一坐,就坐到了中午。
来烧香的村民们早已经下山,整个道观之中只有几个游客四处闲逛着。
时莱起身抖了抖道袍,正准备去后院准备午饭,就看见两个男女进了大殿。
他只能再次坐回去。
那对男女先整理了下衣服,恭恭敬敬的对着三清神像双手抱拳,三叩九拜。
起身之后,男子从口袋里取出几张零钱,捋的平平整整,塞入功德箱中。
女人听见磬响,犹豫了会,慢慢的走到时莱的案桌边,对着他行礼。
时莱淡然起身,抱拳还礼。
“道长,能求个符吗?”女人的声音平缓柔和,带着少许哀求。
时莱指了指桌角摆着的一摞符箓,“福主可自取,有缘今日前来,必得神灵庇佑。”
这些符箓是时莱早前准备的,一直供奉在三清殿内,除非必要,他很少现场画符。
那女人看了一遍,犹豫片刻,小心翼翼道:“道长,能不能为我儿子求一张平安符?”
符箓是可以代求的,只需要告知道士被求者的姓名和生辰八字。
时莱颔首,看着女子苦闷的脸色,眉心微蹙迟疑道:“福主家中可是遇到了什么难处?”
他没能力解决香客的实际困难,但是聊一聊,兴许能化解香客心中积闷。
这大概也是现代教派存在的意义。
和心理医生大同小异。
女人长叹一声,还未说话身子就略微摇晃着要摔倒,幸好男人及时走了过来搀扶住。
他歉然道:“对不住道长,我老婆身体不好,走了点山路,有些累着了。”
时莱拿了把凳子递过去,“怕是有点低血糖,福主坐下休息会吧。”
说罢,他起身走到殿外,对着还在戳蚂蚁的小家伙喊道:“小满,把你的糖给我一颗。”
米小满颠颠的跑过来,从口袋抠出一把碎鞭炮和糖果,小指头扒拉着拿出颗软糖,“道士,这个最好吃,甜甜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