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色渐暗,一家六口打着火把,踏着薄雪归家。
途经风车磨坊,柳芸取走钱箱。二郎晃了晃,里面只有几枚铜钱叮当作响。
回到家,柳芸展开账本。
二郎熟练地记下今日收益,将三枚铜钱投入堂屋橱柜的陶罐。
清脆的声响在寂静的夜里格外清晰。
韩宇看着这一幕,心头泛起一丝酸涩。他的管钱大权,竟被二郎这小子夺去了。
二郎挺直腰板,走到走廊下,对正在添炭的韩宇说道:“爹,阿娘说你负责一日三餐,要用钱就找我。”
韩宇手上动作一顿,不可置信地追问:“我还得跟自个儿儿子要钱?”
二郎环视四周,一副小大人模样:“家里人都得从我这儿过。”
柳芸点头认可:“二郎现在管家。”她暗自思忖,这能锻炼孩子的理财能力,何乐而不为。
走廊下,几块木板围着一盆炭火,熏肉的香气若隐若现。
韩宇合上挡风板,吩咐二郎打水来。他双手沾满炭灰,活像个从煤窑里爬出来的工人。
二郎难得殷勤,端来一盆热水,还递上一块肥皂。
韩宇狐疑地打量着这块白玉般的东西,“这是啥?”
二郎不等他反应,就夺回肥皂放到石台上。韩宇洗完手,下意识地嗅了嗅,竟无异味。他压低声音问二郎:“哪买的?”
二郎神秘兮兮地回答:“娘亲赶制出来的,她会法术!”说罢,飞快地窜进房间里。
韩宇嘴角抽搐,这婆娘又在哄骗孩子。他盯着那块肥皂,忽然想起孟文旺提过的胰子。那玩意儿据说是从承天府买来的稀罕物。
进了堂屋,韩宇试探着问:“娘子,这手工皂的成本怕是不低呢?”
柳芸只是轻轻点头,手里的账本也没放下。
韩宇想偷瞄一眼,却被她警惕的目光逼退。他只得悻悻地坐下,假装专注于读书。
大郎兄妹四个洗完脚,各自抱着小炭盆回房。
那炭盆是柳芸的新发明,陶碗配竹编外套,既实用又不烫手。寒冬里,把炭盆放在被窝里烫一烫,睡觉时再也不怕冷了。
韩宇眼馋地看着柳芸膝上的炭盆,还惦记着肥皂的事。
若能多做些拿去卖,岂不是一本万利?他的目光炙热,几乎要把柳芸烫伤。
柳芸察觉到他的心思,轻叹一声,放下账本,直视韩宇的双眼:“你是不是又在打什么歪主意?”
韩宇被看破心思,讪讪一笑:“哪能啊,我就是觉得咱家越来越像样了。”
柳芸淡淡道:“安分些,别总想着一夜暴富。”
韩宇讪讪地点头,不敢再多言。可那双眼睛还是不时地瞟向柳芸。
柳芸看在眼里,心中暗叹。这男人,怕是永远学不会安分。
她思绪飘远,回想起前世种种。那时网络发达,天南地北的特产都能轻易买到。
如今,那些曾经的见闻,却成了她改善生活的灵感源泉。
夜深了,屋外寒风呼啸,屋内却暖意融融。
柳芸望着窗外的月色,她知道,要想真正过上好日子,还得再多些努力才行。
可韩宇那点小心思,她又岂能不知?
柳芸暗自盘算,既要防着韩宇胡来,又要想法子改善生活,这日子还真不好过。
她转头看向韩宇,只见他正假装专注地读着书,可那眼角的余光分明还在打量着橱柜。
柳芸心中一动,或许该给他点事做,免得整日胡思乱想。
“韩宇,”柳芸开口道,“明日你去镇上,帮我买些原料回来。”
韩宇一听有事做,顿时来了精神:“买什么?多少?”
柳芸没有直接回答,而是反问道:“你觉得,咱们家现在最缺什么?”
韩宇愣了一下,随即答道:“钱呗,有钱啥都有了。”
柳芸摇摇头:“你只看到了结果,没想过过程。”她顿了顿,继续道,“咱们缺的是本事。有了本事,才能赚到钱。”
韩宇听得一头雾水:“啥意思?”
柳芸没有解释,只是说:“明日你去买些猪油、草木灰回来。至于买多少,你自己拿主意。”
韩宇还想问什么,柳芸已经站起身来:“夜深了,歇息吧。”
看着柳芸的背影,韩宇越来越看不透了。
夜色渐深,屋内的炭火渐渐熄灭。柳芸躺在床上,脑中却思绪万千。
曾经的仇恨似乎已经淡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种莫名的归属感。
但每当她想起过去的痛苦,心中又会涌起一阵复杂的情绪。
柳芸抬头望着满天繁星,深吸一口气,试图平复内心的波动。
“我到底该怎么做?”她轻声问自己。
远处传来一阵犬吠,打破了夜的寂静。柳芸回过神来,下来塌往隔壁屋子走去。
推开门,柳芸看到四个孩子已经睡熟了。她轻手轻脚地给每个孩子掖了掖被角,目光在他们稚嫩的脸庞上流连。
坐在床边,柳芸的思绪又回到了今天的种种。
她想起韩宇递过来的那碗鱼汤,想起他欲言又止的样子,想起他眼中闪过的复杂情绪。
“也许,我们都变了。”柳芸喃喃自语。
黑暗中,她感到一种从未有过的平静。
夜深了,柳芸终于悄悄转身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