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收高兴地站了起来,眼神发亮,“买肉?真的啊,奶奶?有肉吃了!”很显然,季收的关注点都在肉上。
张氏也道,“哎妈?真的,这不过年不过节的?”
“还能有假,兴盛,明天给他们割快肥的。”
季丰看到家人高兴的面容,唇边也不自觉勾起,余光还是看向季桐的。
听见买肉,季兴盛皱着的脸也转了笑脸,点了点头。
季桐看着几人们都被买肉吸引过去了,再大声道,“我也要缴税银!”
奶奶这次终于看向季成,“你个皮猴子,刚说你安静了不少,这不全是瞎话,去去去,你们三明天都和你大伯去。”
江氏倒是面色平静,只是目光看向季桐,目光有些忧虑。
她总觉得三妮落水之后,性格变了许多,搁以前,三妮绝对不会自己提要求的,也不知道现在的三妮变了副性子是好是坏,顾氏把他当成季成是好,可是只有她了解自己的女儿。
季桐对肉没什么反应,也不像以前那么馋肉了,她知道目前的生活只是暂时的,她在想现在手上有了银钱,到底不能坐吃山空,得想想做什么营生好,才能养活这么大一家子人。
明天刚好趁缴税银,去县城打听打听铺面租金,了解市场行情什么的好了。
第二天一早,季桐和家人吃过饭,几个人稍作收拾,四人就带着银子往县城而去。
季桐所在的县城叫做南亦县,位于武昌府的南边,与江西接壤,县城里倒是不大,方圆二十里左右,一面涉水,其他都是房屋田野,官道。
因为现在要去缴税银,缴税银的地方不在县衙,在县衙旁边叫户所,有点类似与现在财政部的意思。
本来季兴盛是想绕过繁华区域去缴税银的,因季桐强烈央求,季兴盛对小辈又和气,还是应了季桐的要求,几人从县城最热闹的那条道去缴税银。
季桐一到热闹的西街,强烈感觉到了古代,集市上的房屋不再是平房,高的有四层,矮的有两层楼,街上都是叫卖声,赌坊,胭脂铺子,粮油铺子,笔墨铺子种类繁多。
街上的人不至于肩擦接揰,但也是车水马龙般,街道上竟然还有打马而过的官差,马车也有,街上行人也习以为常的样子。
看来这里比季桐想象的繁华。
几人没有在集市作停留,还是快速步行到了户所缴税银。
户所大门口的石狮子器宇轩昂的,入口处站了几个官兵,个个懒散,看向季桐几人的眼神,仿佛几人欠他们钱似的。
季桐在心里诽谤,他们又不是还贷款,怎么这幅眼神。
季桐面无表情地踏进了大门,里面缴税银的还不少,竟排起了长队,于是季桐几人也按规矩排起了队。
随着队伍越来越近,季桐才发现队伍随长,但是好多人和他们一样,缴一家税银,家里好几口人都来了,所以队伍才看起来很长。
在排队之时,断断续续地又来了人,季兴盛还碰见了同村人,他们一家三个人来缴税银,排在季家的后头,季桐瞄了两眼发现有个汉子点眼熟,像是在哪里见过。
季桐问季收那人是谁,季收道,“成哥儿,你忘记了?你那天落水,还是他救你的,张全叔啊。”
听季收这么一讲,季桐又多看了那人两眼。
张全感觉到了季桐的视线,隔着三四个人压低声音,又带着爽朗的语气道,“成哥儿,大好了?听秀婶说你落水之后性格也变好了?”
季桐不擅长这种寒暄,倒是旁边的季丰接话道,“还要感谢当时张全叔救了成哥儿,最近家中事忙,我们还没有向您道谢呢。”
季兴盛在旁边听着,颇欣慰地看着季丰,但在外人面前,还是谦虚地责备季桐道,“你这孩子,在长辈面前怎么还腼腆起来了,你全叔又不是什么外人,同个村的邻居啊。”
季桐在旁边嘿嘿傻笑,季收则在季桐的耳边小声道,“还不是外人,我爹只有在外人面前才这么教育我们呢。”
张全南边距离远听不清,但是季兴盛却是听个一清二楚,这会儿毫不客气地给了季收一个大爆栗,季收吃痛地‘啊’了一声。
“那边在吵什么,都给我安静下来!”
季收龇牙咧嘴时,季桐和季丰还在偷笑,季兴盛也是无语望天。
排的近了,季桐才看清,最里头放了三张桌子,一张桌子坐了一人,旁边站了个助手。
第一张桌子的人核对着册子,先小声讨论什么,再高声喊要缴的税粮。
“丁大林,缴税银十八两五钱四文!”
这报数就很有灵性了,即不报家中几口人,几亩地,就报银子,季桐不免多看了那几本册子,如果她猜的没错,那几本就是鱼鳞册和黄册了。
农家人也老实,这丁大林也不问什么,就捧着银子走到了第二张桌子,第二张桌子上一人称银子,一人观察银子的成色。
那观色的人穿了一身棕色长袍,瘦长脸,嘴唇上边留了两撇小胡子,说话是胡子一动一动地,“银子十九两,这成色嘛,”停顿了一下道,“才七成。”
季桐惊掉了下巴,才七成?折色这么严重,照这么算,他们那不是还要多出六七两。
那银子分明洁白光滑,应是超过二十两了,看来不折色许多,连这秤子也动过手脚。
季桐仿佛看见一大口黑锅立在面前,哎!
季桐原以为这丁大林一家要争辩几句,想不到人家一家人皆是肉痛地皱着一张脸,各自从怀里又摸出一碇银子,上称,“叮叮叮”的一声声脆响,那观色的人点了点头,那丁大林一家齐齐松口气,整个身体放松了下来。
季桐瞧着他们更像是被妖怪吸走了精气一般,神情萎靡又带着茫然。
无聊间,季桐看向旁边第三张桌子坐着的男人,这男人一看就是生意人面貌,眼神犀利。桌子上边写着大茂钱庄,原来是搞贷款的,就是不知道利钱多少。等等,她的银票上不就写了大茂钱庄吗?看来这大茂钱庄做得挺大呀。
官府还怕你缴不起税银,在旁边安排钱庄的人,上面还写着田地房产都可抵押。
季桐不知道的是,这钱庄和官府门门道道多的很。
接下来就是季桐他们家了,大伯到了持册人面前报上了名号。
“季祥安,桃李村人,缴税银十三两五钱。”
季祥安是爷爷的名字,目前是户主,照例没有报几口人,但是这银子怎么比奶奶算的多了一两二钱。
这钱是哪来的?
“等等!大人们,这银子多少是怎么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