动作干净利落，很难不让人想起二十多年前，也曾是有这么一波死士，拼死将北周行军图带回，若非如此，只怕又是一场死战。
但大齐何时允许死士的存在？
惊慌失措之下，褚瑶扔用眼角余光打量着鸦青，遗憾的是，她没发现任何异常。
连翘适时地走上前，侧身挡住鸦青，温声询问：“殿下，可有受伤？奴婢带您去歇息会儿吧。”
死士一直是安阳侯府的秘密，万一被永元帝知道了，明晃晃的抗旨，抄家都算轻的。
惊魂未定之下，褚瑶说不出话来，只能任由连翘带着自己，走进屋子里。
红莲并不知晓其中内情，便也跟着进去。只有苏玉婉隐隐察觉到不对劲，她捡起地上的账册，借着月光，勉强看清真实样貌
——靛青色的破旧封皮，车线也已开裂，草纸卷了边，风一吹就能散了一般，只有上面千机阁三个大字崭新如初。
心有疑窦，她暂时按下，也跟着走进屋子。
鸦青抓到的“主子”，看起来不过三十，眼睁睁自己全军覆没，当即一咬舌尖，命丧黄泉。
“什么东西！”鸦青皱起眉头，嫌恶地瞪了一眼，原本是想将他交给死士的，没想到就这么死了，真是可惜。
他缓步走到院子门口，倚靠在土墙上，闭眼假寐。
直到天色蒙蒙亮，半夜的血迹被风吹了一遍又一遍，让黄土翻进地底，再不见踪影。
“昨晚……”褚瑶看着他，眼神不言而喻。
鸦青脑子快，毫不意外地扯起谎：“回殿下的话，那些都是附近的江湖人，敌众我寡，属下担心自己一个人应付不过来，这才雇了群江湖人来。”
江湖人不都是尽学些杀人的路数，可杀人才是死士的本行工作。
她虽有疑虑，但也不好多说。鸦青见她还不相信，便从袖子里掏出一张帖子，上面的墨水仍旧新鲜。
“这是属下与那些人的雇佣帖子，请殿下观看。”
帖子是昨晚写的，因为天太黑，字也歪七扭八。
“属下字丑，就不玷污殿下的慧眼了。”鸦青适时收起帖子，对着门外招招手，不过片刻，两辆不起眼的马车映入眼帘。
“请殿下先行一步，属下随后就到。”说着，他做出一个请的姿势。
褚瑶站在原地不动，鸦青立马给连翘使了个眼色。
“殿下可是在想我们主子？”连翘温声说着，柔和的声音落在耳朵里，竟如天宫仙乐一般，“主子福气大，自然事事都能逢凶化吉。再说陈部堂谋反，若是殿下还在凉州，圣上也是忧心忡忡啊。不如殿下先行一步，先回长安城，将陈部堂的罪行呈报圣上。”
见褚瑶还有忧虑，连翘终于拿出自己的大杀器：“殿下，您昨晚拿到的那本账册，是主子一直在找的东西。只要有了账册，就不愁日后陈部堂反咬一口。何况梁夫人为了我们也是……您若是不走，会辜负多少人的苦心呢？”
提到梁夫人，褚瑶终于抬起脚，沉声说道：“你说得对。”
……
另一边，第四层地宫里，黎昭又下了一根针，额角浮起一层冷汗：“再扎下去，灵均就该改名叫榴莲了。”
她看着叶灵均头上、手上皆扎着大片的银针，滑稽的样子有些令人发笑。
“他还能撑多久？”
黎昭伸手比了个数，说：“三天，最多三天。他中的是蛊，虽然不如你那个毒性强烈，但地宫里没有药，空气也不流通，也足够要了他的命。”她的声音渐渐低了下去，取而代之的，是无尽的沉默与无奈。
“砊砊——”沉重的敲击声响起，顾听雪诧异地回过头，见是鄢凌，她正握着手里的长枪，枪底落地，在漆黑的地面上砸出一个个浅坑。
温酒大吃一惊，用脚指着地面：“这到底是什么做的，竟然连师姐你都砸不开？”
“天外陨石。打碎后混进普通的石头里，就变得坚硬无比。”顾听雪边说着，边用手指轻敲地面，声音笃笃的。
外面的路已经被泥土封死，又浇筑水泥，除了继续向下，已经别无他法。
就像陈万里不会想到梁夫人背叛自己，江流霜也不会意识到顾听雪从一开始，就并非完全忠心于她。
看着几人茫然无措的样子，她指尖微动，在匕首处划了一下，割出一道不浅的伤口。
鲜红血气顺着手腕滴下，顺着地面蜿蜒成一条水路。
渐渐地，血液汇聚在一处，沿着低低的下凹处缓缓流淌，变作法阵的形状。
“这样，我就当你们欠我一人情吧。”顾听雪淡淡说着。
不过刹那间，地面骤然开裂，黎昭猝不及防，两手拽着叶灵均的头与手臂，自己重重摔了下去。
不算很疼，摸起来还软软的，她回头，发现自己正坐在谢昀的腰腹上。
“……你要谋杀亲夫啊。”良久，他才吐出这么一句话。
身上载着两个人的重量，委实算不上多好。即便如此，他仍强撑着站起身，许久，才长舒一口气。
总算是不疼了。
“第五层地宫……好像没什么奇怪的。”温酒背着叶灵均，左跑右逛，险些把针都晃下去。
鄢凌使劲拍了他一巴掌，怒斥：“老实点！”
急于立功表现自己，温酒只得悻悻地收回脚步，安静地走在队伍最后面。
“这里面不会有什么干尸了吧？”黎昭心有余悸，小声问着。
谢昀被她这副模样逗笑，附在她的耳边小声说着：“放心，我都提前算过了，没多少吓人的东西。”
当然，是针对自己而言。
第五层不见有任何怪异，除了一开始那一条悬梯，它狭窄地过分，只能容纳一名孩童进去。
“……看来这里是不能走了。但既然能修上去，那自然也有下去的路。”鄢凌走在最前方，枪尖划过墙壁，很快遇到一股阻力，她定睛一看，竟是一块凸出来的石砖。
毫不犹豫地摁下，面前的景象竟开始变换，异香阵阵，脑子的思绪浮浮沉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