昏沉的暗道里,几个人飞奔着,后面的干尸还在追逐,忽然间,顾听雪纵身一跳,半个身子靠在身后的石墙上,她手持一包药粉,飞速地扔了出去。
紧接着,一个火把应时而出,不过刹那间,宽荡的甬道挤满了一团团的火。
“啊——着火了——”叶灵均一边跑一边喊。
须臾之间,吱嘎怪叫的干尸化作一片飞灰,只剩下一地的灰烬。
“这到底是什么东西?”黎昭气喘吁吁,但还是忍不住走上前,用帕子捻起一点,“好臭……”
顾听雪下意识拉她走远,嘱咐道:“这东西不干净,离它远一点。”
就算是鄢凌,也忍不住好奇这一群干尸的来历。
“兴许是殉葬的工人……”顾听雪微垂眼帘,神色淡漠:“肉身尚在,不得轮回再生,灵魂只能困在这里,一年又一年。”
温酒眼尖,瞥见一截尚未烧干净的断指,骨节处有明显的齿痕,心里明白三分。
饿极了,就把自己的肉吃了,以此获得一点安慰的饱腹感,但时间长了,吃干净自己地皮肉,剩下的骨头,也就啃不动了,只好慢慢等死。
这样的滋味,他曾经感受过。
霎时间,一只圆胖的黑虫子吸引了叶灵均的注意,他心大,直接用手捏了起来,指着问:“这是什么东西?”
倏忽,黑虫张开尖利的牙齿,对着他的手指,毫不客气地咬了一口。
他没感觉到疼,只觉得有一点痒。
谢昀走上前,手里拿着火把,对着黑虫子照了照,嘀咕道:“长得和我那只蛊虫有些像……昭昭,你来看一下。”
她定睛一看,直接扯开头上的发带,用力缠紧叶灵均的手指。
乌黑顺滑的头发披在肩上,谢昀下意识用帕子扎起她的头发,问:“怎么了?”
“这虫子有毒!”说着,黎昭用牙咬着发带一端,险些用脚顶过去。
话音刚落,叶灵均应声而倒,亏着温酒在旁边,没摔出脑震荡来。
眼下能不能出去还是个问题,现下又多了一个生死不明的病号。
“屋漏偏逢连夜雨啊,师弟你扛着他,我在前面开路。”现下不过走到第四层,就已经出了这般大的岔子,那之后的十几层呢?
鄢凌忽然想用手里的枪,硬生生挖一条路出来。
走了约么一刻钟,谢昀指着地上的划痕,说道:“不对劲。这是鄢首领刚划出来的……”
也就是说,他们迷路了。
狭窄漫长的甬道里,只有这一条路,可怎么都走不到尽头。
温酒低低喘着粗气,沉声骂了一句:“死小子这么沉,等出去我要吃光你的饭!”
……
夜色降临,黑漆漆的天幕上挂着零星几个星子,唯独一轮圆月格外耀眼。
“这样的天气,总觉得有些不对劲。”褚瑶心有担忧,却也只能对上天、对圆月诉说。
她们几个姑娘家,武功都不高,能平安熬过这一夜已经是上天眷顾。
“连翘姐姐,把灯熄了吧。咱们这地方比不上城里,何况周边都知道我哥哥的事儿,突然亮着灯,只怕会引起贼人的注意。”红莲温声提醒,紧接着,几个女孩一齐躺在床上,盖着不算厚的被子。
怎么都睡不着……无论是心里想着,还是身上的棉被,都浸着一股子难言的怪异感。
褚瑶翻个身,目光落在眼前的窗户上。玉京子早早变成蛇,盘成一个圈,安静地待在窗台上。
霎时间,一个黑影一闪而过,倘若不是玉京子也动了动,褚瑶会以为是自己压力太大,眼花了。
“你也瞧见了?”她做了个口型。
玉京子半天没有回音,褚瑶这才想起来,她是半个瞎子,只能捉摸到人影,再具体的,可就爱莫能助了。
关键时刻还得靠自己。她裹上衣服,扣好衣服上最后一个扣子,不免担忧起来。
这几个里只有自己武功好一些,万一有什么不测……
但坐以待毙绝对不会是好办法,褚瑶想着,半蹲着身子,猫着腰从墙边擦过,蹭了一身的白灰。
月色逐渐清明起来,远处的树影婆娑着,活像一只只从修罗地狱里爬出的恶鬼。
褚瑶打了个寒战,小心翼翼围着院子走了一圈。
她没敢出去,只从里面走着,突然间,脚底多了一种奇怪的感觉软软的,踩上去嘎吱响。于是低头,恍然间看到一本厚厚的账册。
月下辨不清字迹,只能摸出前面两个字——千机。
千机阁?褚瑶心中警铃大作,一抬头,发现身边的墙头上竟已经围了一圈刺客,手里拿着弓,箭上燃着火苗。
难道今天就要交代在这里了吗?
她冷汗直流,深吸一口气,壮着胆子问:“敢问各位壮士,你们究竟是什么人?”
刺客不为所动,尖锐的拉弓声震震,撞破阴冷低沉的空气。
“好歹也让我死个明白……”
潮湿的空气中,烈火焚烧的哔啵声愈发明显。
“出去——快点——”
褚瑶回头,见屋内的几人都已被押送出来,唯独不见玉京子。
冒着火苗的弓箭即将插在身上,院落外却突兀的响起打斗声。
刀剑相撞间,不知是谁落了下风。耳边只余铮铮的刀鸣声。紧接着。熟悉的声音传来:“你们主子在我手里,不想他死的话,就尽早离开这里!”
鸦青略微沙哑的声音传来,连翘心中暗喜,手心捏了一枚极细极小的银针,伺机而动。
可惜的是,这群刺客似乎并不在意“主子”的死活,只一心要褚瑶的命。
棋差半子,胜负往往只在一招之间。
不过须臾时间,一波行踪莫测的死士突然冒出,刺客们躲闪不及,大半被斩于墙下,只有零星几个尚有负隅顽抗的精神,但也敌众我寡,终究是没能撑下去。
死士们来去无踪,就连受伤同伴的身体,也一并抬走,力求不留下蛛丝马迹。
只是临走前,有人下意识朝着鸦青的方向看去,险些暴露身份。
连翘松了口气,反手将人拽倒在地,两指夹着银针,狠狠刺向刺客的太阳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