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机阁的内情,只有裴观棋一人清楚。
为了弄清,黎昭不得不以身饲虎,将自己和他关在同一间屋子里。
当然,也不仅仅只有他们二人。
房梁上藏着温酒,倘若情况不对,他会第一时间冲出来,一刀结果了裴观棋。
“裴公子,我想问你一件事,可以吗?”黎昭开门见山,尽管言辞十分委婉,但语气间是不容置疑的强硬。
裴观棋岔开两条腿,大喇喇坐在面前,容色毫不逊色:“殿下,我人都是你的了,您到底还想知道什么呢?”
哇,这么劲爆的嘛。
温酒笑而不语,拿着笔在纸上涂涂画画,不知写了些什么。
“千机阁的账本,最后落到了谁的手里?”她问。
他答:“我不知道,那天晚上一把火烧干净之后,我就什么都不知道了。再者说了,里面究竟有多少东西,殿下您真的不清楚吗?还是说——您根本就没有细看呢?”
玩忽职守以至于重要证据丢失,的确是个大罪。
可这个时候,有人告她谋反都不怕啊。
“裴公子,这些不是你该考虑的。我只问你一句话,账本被你藏起来了,对吗?”
裴观棋摇摇头,摊开双手,一脸无辜:“殿下,我不知道哦。”
“那就是陈万里,对吗?”
“我什么都不知道。”裴观棋笑得无辜,可眼底却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狡黠。
笑话,他能把主子供出来?
做梦!
温酒趴在房梁上,对黎昭做了个口型——杀了他。
这时候提这个做什么?
黎昭眉头微皱,眼神复又落在裴观棋身上。
“……既然裴公子不说,那本宫也不强求了。”反正从一开始就没指望能从他嘴里套出消息来。
出了门,温酒从身后闪出,问:“大殿下,为何不杀了他?”
“杀他做什么?”黎昭有些疑惑。
这可是唯一的线索啊,杀了不就没了?
温酒持有不同的态度,解释道:“我们宗门就是这样的,对付这种死猪不怕开水烫的,就得从一开始扒了他的猪皮。”
“其实,有些东西,不用暴力也可以完成的。”黎昭尴尬回着,内心却思索起玉清观的教育方式,这真的对吗?
“哦,那你继续进行这种无用的审问吧。”童言无忌,他是不惯着她。
除了裴观棋这条路,剩下的还有一个,自然是曾经的千机阁。
虽说一把大火烧的几乎干干净净,但还有一些细枝末节的东西没有被搜出,比如——房梁。
房梁上能藏许多东西,温酒扯着一块绸布,大喊:“您找的没有啊?”
黎昭一手拽着绸布,堪堪撑住身子,应了一声:“再等等——”
房梁上有个脚印,约么一尺宽,是个男人的脚。可这根房梁距离地面将近十多米,要不是正好有一块绸布,她自己也上不来。
会是谁有这么大的能力,上了这么高的房梁?
整个江湖都掏不出几个来吧。
下来后,黎昭忍不住问:“温酒,你知不知道江湖上,有没有什么轻功很好的人,就是能直接上去这个房梁的?”她指了指头顶上的长长木棍。
温酒略微一思索,一个熟悉的人影跃上心头:“有啊,我大师兄就能。别说这房梁了,就算是千机阁的顶,于他而言也不过是小菜一碟。”
他的大师兄?
会不会与元明宫有关呢?
之前不见鄢凌提起过,只听说过这位大师兄脾气异常,对男女情爱之事格外执着。
但看这样子,恐怕里面可有些文章。
“你大师兄是谁?”
温酒一拍脑门,指了指面前:“喏,那位就是——”
与此同时,墓里的三个人已经逐步靠近主墓室,只不过被一些小机关绊住了脚步。
“救命啊——”叶灵均还在呼唤。
谢昀用剑一挡,堪堪打落面前的白色羽箭。
“按理说这东西应该生锈才是……怎么还能用?”鄢凌长枪一挥,长而柔滑的头发削去一截。
叶灵均找了个好地方——一个角落,不多不少正好能放下一个人,“哎嘿嘿。”他笑着站了过去,正中了另一个机关。
“啊啊啊——”他掉了下去,长而空的坑道里,只有惨叫声在回荡。
鄢凌眉头微蹙,臭骂一句:“你行不行啊你!”然后一挥手中的长枪,彻底堵死了一个锁眼。
“这招有用……”谢昀眼中浮现一抹亮光,喃喃说道,“鄢首领!”
“国师,你觉得自己箭术可有增长?”鄢凌沉着声音,趁乱递给他一柄长弓。
谢昀笑道:“尚可。”
她身形一闪,长枪在箭雨中如闪电一般,叮叮当当,犀利的声音如骤雨一般急促,不过霎时间,就已经摸清里面的门路。
“嗖”地一声,挂着剪短白羽的利箭飞出,顷刻间堵死一个锁眼。
下面的叶灵均生死不明,两人只能动作快些。
因此收工的时候,谢昀的手臂间不经意划出一道血痕。
“这东西怕是有毒……”鄢凌一擦脸颊的血迹,伤痕刹那间已然消失不见。
因着甬道漆黑无比,反倒没人注意到这些。
他仔细看了一眼伤口,并未放在心上:“一点小伤,还是找到人要紧些。”
不得不说,叶灵均此人确有福气,不过是掉在了第二层的地宫,他往上抬头,看到墙壁上挂着一个破破烂烂的悬梯。
“这是做什么用的?”他狐疑不已,肩膀上忽然多了一只脚,“……啊——”
尖锐的声音传彻整个墓室,险些震碎谢昀的耳膜。
一阵鸡飞狗跳后,终于安顿下来。
谢昀拍了拍他的肩膀,安慰道:“灵均,你可真是一名福将啊。”神情之放松,俨然不见前几天的斥责与严厉。
幸好,叶灵均也不是什么斤斤计较的人物,指了指头顶上的悬梯,问:“这东西是做什么的?”
鄢凌不假思索:“应该是修墓的工匠,给自己留下的后路。”
但显然,最后这道悬梯,便宜的只有在场的这三个人。
换句话说,陪葬的人不少少数,但奇怪的事,在第二层地宫的甬道里,几乎空荡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