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灵均说的不是偷偷盯着吗，怎么还牵扯进了拐子？黎昭眉头微蹙，但也不想过多纠缠，生怕牵扯出来别的东西致自己于险境，于是话锋一转，脸上挂起揶揄的神色：“所以云霁堂兄，你对苏姑娘……”
“确有一份情意。”褚云霁看着她，郑重地点点头。
“不过……”他接上自己的话，继续说：“父亲那关倒是好说，难的是母亲那里。她并非相不中苏姑娘的家世，而是她家里是有些……”
良久，他终于找到一个比较符合的词——乱。
怕是给不了正妻的位子，谢昀在心里给他续上最后半句。太子褚云朔资质平庸，世子褚云霁文采斐然，世人难免将二人放在一起比较，更别说十多年前永元帝与敬王因夺嫡一事闹得不可开交，现在是有所缓和，处在一种微妙的平衡里。倘若真给两人赐婚，六品官的女儿做了世子妃，怎么看都像是在侮辱敬王府。
依照永元帝和稀泥的作风，那个老狐狸绝对不会这么做的。
黎昭与他对视一眼，瞬间明白了对方的想法。
“如果苏姑娘从苏家脱离出来了？”她的话一出口，便被谢昀打断：“女子没有母家，只会更加寸步难行。”
她刚想用身上的诰命来反驳，忽然想起来自己一开始是替嫁来的，名字挂在柳家的族谱上，当时的柳如松还是正二品的大员。即便柳家和她没多大关系，自己也只是个义女，可碍于柳如松的权势，根本没人敢为难她。
屋子里熏了香，瑞兽吐露白烟，云雾袅袅，将三人的寂静尽数遮掩。
“不若找个得力的义父？应该没有人能拒绝一个世子妃吧。”沉默间，黎昭悄悄出声。
谢昀握住她的手，用眼神示意她不要多说，含糊一句：“事关重大，还是以后再论吧。对了，我看云霁兄只穿了寝衣，难道是受了伤？”
“一点小伤，没什么大碍。”褚云霁活动活动手臂，突然闷哼一声，应当是伤到了筋骨。
死鸭子嘴硬。他在心里默默吐槽一句，从袖中拿出一个小药瓶：“太医院特制的伤药，我没用完，正好你接着用。”
“我就知道你这只铁公鸡没安什么好心。”话虽这么说，可褚云霁依旧让人仔细收好。那药瓶没有拆封过的痕迹，显然是全新的。
黎昭抿了口茶，毫不犹豫地补刀：“铁公鸡还知道掉掉锈渣，他这种应该是石头公鸡。”
约么时间差不多了，两人告别后。抄手游廊上，黎昭忽然发问：“你和他，谁的武功更高些？”
“不分上下，怎么？”话音刚落，一道凌厉的手刀向自己劈来，谢昀堪堪躲过，一只手稳稳抓住她的手腕，反手一拧，将她的手腕锁在背上，一双腿下意识把黎昭抵在一旁的红柱。
她痛呼一声：“疼疼疼——你快点放开我。”
“你这是做什么？”谢昀立马放开她，心疼地为她揉着手腕。
黎昭不好意思地揉捏着后脖颈，含含糊糊道：“我这不是试试嘛。对了，你刚才为什么要让我闭嘴？”
“敬王府还没从这些事里摘出，眼下还没人敢凑上来。我怕他多想。还有哪里疼？”
这么乖？那就别怪她不客气了。黎昭蹬鼻子上脸，指着自己的后背。
谢昀微微皱眉，面露狐疑：“我应该，没打你这里吧？”
她轻啧一声，抓起他的一只手往外跑。
等回到北辰宫，一只脚刚下轿子，黎昭一下子跳到他的背上，吓得谢昀不轻，托着她的腿往上颠了颠。
“你这是又做什么？”
“我累了，想要你背着不行吗？”她软着语气，难得露出一副受伤的神色，继续控诉：“你知不知道，你消失的那些天我都快急死了。”
软乎乎的吐息喷洒在发间，他的耳尖不争气地红了起来，于是深吸一口气，勉强稳住心神：“这事是我不对，但……你能不能先别摸了，现在还是在外面，好歹注意些。”
此话一出，黎昭乖巧地收回两只手，虚虚环绕在谢昀的脖颈间，继续在他的耳边说着悄悄话。
抄了条近道回到书房，还是引来不少丫鬟的注意，谢昀瞪了她们一眼，这才散了去。
将人放在床上，黎昭才心满意足，两条腿轻轻摇晃起来：“你生气了？”
“生气，我为什么要生气？”他巴不得她能多依赖自己一点，但他心里还是有些好奇，忍不住问：“你这几天……怎么这么黏人？”
？
姓谢的，我恨你是块木头！
没等她答话，就听见窗外响起连翘的声音：“夫人，苏姑娘那里已经查清楚了。苏家没有人去请郎中，而且马氏将苏姑娘关在祠堂里，连饭都不许吃。”
这是虐待啊！
黎昭立马站起身，说什么都要去苏家一趟，谢昀拉住她的手，示意她不要轻举妄动：“以权势压人，只会给圣上招黑。”
话音刚落，他看向窗外，吩咐道：“连翘，让赵四哥写一封帖子，去请苏家苏大姑娘来北辰宫，不必说明缘由。另外再准备些伤药与热水。”
“你怎么这么熟练？”黎昭莫名其妙问了一句。
谢昀回以同样的眼神，指尖轻点她的额头：“等你混久了，自然也就懂了。”
苏家在长安城西边，等苏玉婉到的时候，已经是一个时辰后的事了。她弯着腰，被两个侍女搀扶着下了轿子。
“你怎么被伤成这样？”黎昭走上前，脸色大骇。未出阁的女眷尽量少见外男，因此谢昀不便出门，只窝在书房里研究星图。
苏玉婉的贴身侍女云芝抹着眼泪哭诉：“烦请殿下做主，世子是个好人，小姐回府时并未受伤，这些伤都是、都是马……”
话未说完，便被冷冷喝止：“云芝，不要让殿下为难！”苏玉婉冷着脸，眼底是从容不迫的倔强：“是我没用，甚至都不能洗脱自己的冤屈，只能被人白白欺辱。”
今日所经历的一切，她一定要让马氏百倍偿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