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然是炫耀我的兔子啊。”谢昀完全没反应过来,将手里提着的花色兔子高高举起。
黎昭赶忙将他拉到一边,尴尬笑笑:“路过路过,你们继续、你们继续哈。”
人和人是不一样的,她不能指望自家这个用十来岁的脑子去干二十岁的事。
走远后,谢昀才后知后觉地问:“他俩是不是有意思啊?”
“可闭嘴吧你!”
将剥好的兔子皮洗干净,晾在帐子外的杆子上,估摸着明天就能干了。黎昭原想着用这些兔子皮做一件披肩送给黎母,再做一件送给沈绥,可转念一想,自己那点刺绣技术,在这个时代根本不入流,一时间犯了难。
“这么晚了还不睡啊,想什么呢?”谢昀换了干净衣服,正准备擦脸,却看她一脸愁闷,忍不住上前关切。
黎昭叹了口气,优越的侧脸在烛火下忽明忽暗,愈发出色,她随口一问:“你会刺绣吗?”
先前这人说过自己会跳舞,那刺绣是不是?
“你要是问会不会舞枪弄棒,这我还行,要是刺绣……那可算了吧。”他不好意思地揉了揉脖子。
谢昀从未发觉,为何黎昭一个“已有家室”的北辰宫弟子会和他住在一个帐子里,半夜,他做了一个梦,忽然惊醒,大口喘着粗气,背后已经起了一身的冷汗,闭上眼,梦里的大水依旧汹涌。
“醒……”他的手刚碰到黎昭的胸口,倏忽间明白一个可怕的事实,于是鼻尖向前探了探,在她的脖颈间细细轻嗅。
好香……
好漂亮……
谢昀读着四书五经长大,也懂得男女有别的道理,可喜欢的人就在眼前,他咽了咽口水,小心翼翼躺了回去,像一只小猫似的,将心上人圈在怀里,舒服地喟叹一声。
还没等他陷入梦乡,又想起来一件事,之前黎昭说自己已经成婚,那……
万事都交给鸦青去查。
只是可怜了鸦青,两头瞒着,前段日子鸦羽刚能下地走路,好不容易找到个人说话,可猎场山高路远的,竟找不到一个可以商量的人。于是左思右想,天一亮就将这事偷偷告诉黎昭了。
这次是真对不住主君您了,他在心里默念,要怪就怪您运气不好,找谁不行偏偏找上了他。
得知此事的黎昭倒没多大反应,反正鸦青都倒戈了,她还有什么好怕的。
苏玉婉那边没大动静,她正想着,便听到外面一阵吵嚷。
“贱人!”
怎么又吵起来了?黎昭走出帐子,对着旁边的人低语几句。不一会儿,口吐狂言的苏语凝便被带走,只留下了一脸尴尬的苏语情。
“惊扰了公主,是臣女的罪过。”苏玉婉说着,眼底划过一道不易察觉的精光。
黎昭讪讪地看了二人一眼,明显不想掺和这件事,压低声音告诫:“有些手段使一次两次也就够了,没必要一直用。”
再说了,一体同心,家里姐妹名声不好,对她自己能有好处?苏夫人母家要是势大,自由外祖家护着她,可六品小官,说实在的,家宅不和,毁得也是自己的名声。
果不其然,话音刚落,苏玉婉的脸白了三分,很快反应过来,福了福身:“臣女多谢公主教诲。”
折腾完这件小事,她厉声吩咐帐子外的侍女:“下次再有这种事,你们头上的脑袋也别要了。”
这次能冲撞到她的面前,那下次会不会闹到永元帝那里?黎昭烦躁地皱起眉头,原以为苏玉婉是个聪明的,没想到这般毫无顾忌。
她没由来想起前两天,楚辰没能告诉褚云霁的那句话:“奇怪的是,他俩原本是没有任何交集的,可这红线硬是缠在了一起,日后……怕是免不了多灾多难。”
原本没有任何交集……黎昭小声嘟囔着,顷刻间明白过来。
谢昀已经出去好半天了,都到了用饭的点了,还不见他回来,她有些着急,便派人去找了。
没一会儿,派出去的人回来,禀报:“启禀公主,国师是被一名姑娘缠上了。”
“姑娘?”她微微蹙起眉头,能这么称呼,那姑娘多半是生面孔。于是跟着去看了看,没等她走到,便听到那边传来窸窸窣窣的声音,仔细一听,隐约有女子的哭声。
咋着,不处了?
“公子若是执意如此,我自然无话可说。烦请公子记得,我不过是个不受重视、任人欺辱的和亲公主罢了,能掀起多大的风浪?”是江流霜的声音。
皇家猎场从来不会欢迎北周的人,即便是和亲来的妃子也不例外,她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黎昭心有疑惑,继续听了下去。
谁知谢昀压根不吃这套,当机立断反驳:“我管你是谁呢,你既出现在猎场,又无官职、诰命在身,就是来行刺的!走,跟我去见圣上!”
话音刚落,一名面孔熟悉的少年应声而出,稳稳将江流霜护在身后。
二对一,优势不在我。
黎昭凝眸沉思片刻,叫人立刻去通知永元帝,自己则是提着长刀走上前,音色冷冽:“我当是谁,原来是你们二位。怎么,要来行刺?”
行刺的大帽子一旦扣下去,宁可错杀绝不放过,江流霜会被第一个用来祭旗。
寒止冷冷出声:“我等只想拜见你们大齐皇帝,并无别的心思。”
“只想拜见吗?”黎昭环顾四周,草丛里隐约露出一片黑色衣角,她心下一沉,想着先拖延时间,于是缓缓开口:“拜见圣上的方式有很多种,为何偏偏要在猎场这般……危机四伏的地方?”
江流霜轻笑一声,面不改心不跳地撒谎:“若是你们圣上肯见,倒也不用我们费这般心思了。”
“你们是怎么进来的?”
“进来的方式有很多种。”她抿唇一笑,可笑意不达眼底,淬着一股寒霜。
江流霜拍拍手,四周回荡起黑熊的怒吼声。她笑着,眼中勾着一抹嘲讽:“剩下的话,还请殿下与它说吧。它可是九天都没能吃上一顿饱餐了。”
周围的黑影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一声声压抑的怒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