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姐什么时候对一个六品小官的女儿……这么上心了？”苏玉婉离开后，褚瑶快步走上前，来到黎昭面前。
黎昭将手里的纸条递给褚瑶，示意她打开看看。
“出入驿站？六品主簿能和驿站有联系？”褚瑶略微思索，便知道其中内情：“怕不是和北周有什么牵扯，那苏小姐怕祸及己身，这才来了这么一出。”
三言两语间，她便将这一切解释明白，只是不禁好奇，到底是什么缘由，能让女儿状告父亲？
“此事不宜张扬，等查清之后再说吧。”黎昭眉心微动，恍惚间似乎看到了什么，问：“那边怎么了？我好像看到世子还有敬王妃了。”
连翘从菊花丛里抬起头来，眯了眯眼睛：“看样子是苏家三位小姐吵起来了，还拉着敬王妃评理呢。”
？
疯了吧这是？
褚瑶不可置信地叹了口气，颇有些恨铁不成钢的意味：“到底是六品官，没见过多大世面，整这么一出，怕是华阳姑姑已经记恨上了。”
“走走走，咱俩去看看好戏，错过这村可就没这店了。”黎昭握着她的手，笑嘻嘻地往前走。
鸦青一早就打听清楚了，先前的苏玉婉嚣张跋扈、恶名远扬，又被订婚的夫婿退了亲，脸上更是挂不住，闹了几回上吊后，忽然性情大变，温柔识礼不说，琴棋书画样样精通，完全变了一个人一样。
不过她人缘不好，在下人间素有恶名，因此没几个人在意。
依照黎昭多年看小说的经验，这种情况不是重生就是魂穿。一般来说，重生的只有人，不包括脑子，可这变化也太多……魂穿几乎是八九不离十了。
原来可以不用装原主啊？
她心中暗叹一口气，早知道不讲究这些，一开始自己还装什么乖巧。
“臣女求王妃作主！”
人还未到，声音已经落进耳畔，黎昭张望着，左右自动开道，纷纷行礼。
“这怎么回事？”褚瑶皱起眉头，面露不虞。
华阳赶忙解释，声音压得低低的，似有愤恨：“二位姑娘因为一块……糕点，争执不休。”
在场的各位谁会吃不起一块糕点？
这打的不仅是苏家自己的脸面，还有华阳郡主的脸，要是传出去，偌大一个郡主府连一块糕点都苛刻，还不知道被那群言官编排成什么样呢。
苏玉婉四下打量，低下头，不卑不亢：“家妹失了规矩冲撞各位贵人，是臣女的过错，还请……”话还没说完，就听一声清脆的巴掌声，她的脸上瞬间多了一片通红的巴掌印。
“贱人，你竟敢搅弄是非！”苏语凝涨红着脸，眼中满是嫉妒，俨然是个悍妇形象。
不大对劲，黎昭环顾四周，全然不见马氏的踪影。按理说，妾室的孩子都会放在主母膝下养大，唯独苏家是个意外，苏语凝和苏语情二姐妹都是由马氏抚养长大，马氏出身不高，不通文墨，对两个女儿十分溺爱，舍不得打舍不得骂，因此养出来个娇纵的性格。
有苏玉婉这个“珠玉”在前，大家自然也不会将目光放在这两姐妹身上。
“简直是胡闹！来人——将几位姑娘请回去！”华阳再也忍不了，出了这么大的事，她的脸上怎么挂得住。人走茶凉，昔日的长公主见过太多兴衰，贵族管事这一职，是她母亲临终前给自己求来的，好不容易借着承办宴会的名头再次和皇室攀扯上关系，祈求保下日后的荣华富贵，这一闹，万一上头怪罪下来怎么办？
苏语凝还想在说什么，可看到面前宫女的手势，内心犯怵。
“家妹一时失言，还请郡主……”眼看着事情发展脱离控制，苏玉婉赶忙补救，可苏语凝闹得太大，华阳根本不想搭理苏家人。
黎昭适时开口：“苏大小姐受了伤，断没有这时候出去的道理，我这儿正好有伤药，苏大小姐过来吧。”
权力是个好东西，在哪里都是，轻飘飘一句话就化解了危机，苏玉婉感激地看了她一眼，心里有了异样的想法：若是自己也能这样高高在上，是不是就能让母亲沉冤昭雪？
寂静的屋子里，连翘手里拿着伤药，用打湿的热帕子给她敷脸，时不时嘟囔一句：“这苏二小姐也真是的，一家姐妹，还是为了一块糕点，下手这么重，说出去能好听吗？”
屋内都是自己人，她说话也不顾忌。
可黎昭总觉得不对劲，一对上苏玉婉的眼神，她全然明白了，“你挑的事？”
“是。”苏玉婉不置可否，暗地里咬咬牙：“只恨自己一时不察，反倒被打了一巴掌。”
一巴掌换来众人的可怜与心疼，还有苏大人在官场上的绊子，最重要的是，马氏和苏语凝二姐妹苦心经营多年的名声全数崩塌，仔细算算，其实也不亏。
“原本父亲是想将马氏抬为平妻，约么就在这一两天了。所以我才、我才……”她的声音越来越低，最后消失在温热的水汽中。
黎昭接上她的话：“所以你才想了这么一个办法，教女无方、难堪主母一职，光是这些人的唾沫，就能淹死苏大人。那你知不知道，你的母亲也对马氏过于苛求，甚至连饭都不许吃？”
“母亲是苛刻不假，可那也不能……也不能洗脱他们的罪名！杀母之仇不共戴天，只要我苏玉婉活着一天，势必要为母亲报仇雪恨。”苏玉婉愈发激动，险些打翻一边的水盆。
她轻叹一口气，也不知该说什么好，于是从袖子里掏出一个药瓶：“这是前些天我研制的，对你脸上的伤有帮助，你还是个未出阁的姑娘，凡事多为自己考虑些，少以身犯险，免得得不偿失。”
话音刚落，黎昭便带着连翘出了门。
苏家的家事不好管，倘若这事真的牵扯到了江流霜，她没有作壁上观的道理，不过还不知道那消息的真假。
经这么一闹，众人也都歇了赏菊的心思，纷纷猜测起苏家三姐妹的关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