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昭摸了摸女孩的脸,勉强绽开一抹笑:“这孩子……被你养得很好。”很快,这样的笑容逐渐被苦涩取代。
“御史大人先别急着夸啊,臣来此倒是有一个好消息。”鄢凌故作神秘,从袖中掏出一块精致非常的玉佩。
玉佩通体乌黑,是用上好的黑玉雕刻而成,温和细腻,其间游龙绘凤,煞是美轮美奂。
只不过,给她这个做什么?黎昭有些疑惑。
“这东西……是从国师身上拿的,他还有些不乐意。”她思量半天,也说不出个所以然来。
“臣也不知道该怎么解释,还是请二位自行去看吧。”
事实如她所说,就在离着提督衙门的不远处的客栈里,一伙人叽叽喳喳,约么有十多人。
鄢凌带着几人坐在旁边,只听那些人越说越激动,作势要砸了酒杯。
一声轻咳将几人的目光拉回上首。
男子一袭布衣,却也难掩自身华贵的气度,脊背挺得笔直,皮肤白皙细腻,五官俊朗,若不是眼角下留着一个黑色小痣,黎昭还真以为这是哪家姑娘出了门。
“我们人少,若是贸然出击定会被人擒了,到时候等着咱们的就得是板子了。”男子故作深沉,可眉眼间的青涩暴露他并不成熟的内心:“再说了,我只是来当你们军师的,犯不着把自己搭进去的。”
这个声音……黎昭以手覆面,似乎不敢面对:很难想象这样一个声音是怎么说出这种话的。
“小兄弟,话可不能这么说啊,当初要不是咱们兄弟几个把你捡回来了,你现在早就被水冲走了。”一个瘦高男人不满,大声唱起反调来。
另一个矮胖男人也跟着附和:“就是就是,军师的位子是谁都能当的吗?要不是看在你懂点兵法,兄弟们能这么看重你?”
眼见众人都这么反驳自己,男子脸上有些挂不住,可自己寄人篱下,眼下也别无他法。
等那些人散去,徒留男子一人走在后面,黎昭终于逮着机会,忍不住上前搭话:“哎,小兄弟,我见你——”
话还没说完,只见面前的男子立马红了脸,转过身去,留下一对通红的耳尖,似乎能听到他在不停念叨:“天哪,这不可能、这不可能……”
“你怎么了?”她拍了拍那人的肩膀。
“不不不——没事没事,对对对,真的没事真的没事。”男子双手合十,模样十分诚恳,只是这样子看起来十分怪异。
黎昭试探一问:“真的吗?你走在最后面,真的不是被欺负了?”
谁知那人立马装起可怜,拽着她的袖子一摇一晃:“这位兄弟,其实不瞒你说,我是长安城安阳侯府的小世子,我也不知道为什么一觉醒来就在这鸟不拉屎的地方了,你能不能行行好,把我带回去啊?”
看样子,不像是很大的年纪……黎昭嘴角抽了抽,勉强稳住心神:“其实,我也是长安人,不过我是北辰宫的弟子,我记得千秋节的时候,我跟着师父见过你的。”
谢昀喜笑颜开,憨憨笑着:“那太好了,那你能不能带我回去啊?”
“现在吗?现在不太行啊,因为徐州还有很多事情没有处理完……”她面露难色,有些苦恼。
“是反贼造反吗?我知道一个。”他忽然指着前面走远的那一行人,咬牙切齿:“就是他们,他们也不知道从哪里得到的消息,说是提督衙门府有位公主暂住,要去打劫公主呢。”
他们怎么会知道提督衙门的内情?黎昭顷刻间意识到不对劲,但还是顺着他的毛,柔声问着:“那我带你回提督衙门?”
谁知谢昀瞬间摇头拒绝,并声称:“他们救了我,我不能知恩不报,我堂堂安阳侯世子,我丢不起那人。”
伙同谋逆,一起处斩的报恩?不给他反应的时候,她一个手刀将人劈倒在地。
“还真是生死相随啊你。”她吐槽一句,招呼几个人把他抗走。
或许是劈的太狠了些,直到黄昏,谢昀才醒过来。
他揉了揉略显酸痛的脖子,有些纳闷:“刚刚……发生了什么?”
黎昭正好端了一碗瘦肉粥进来,毫不客气地放在他的面前,发出不小的声音。
坏了!下手有点重了。
不料谢昀却是一脸云淡风轻,甚至隐隐约约有些不好意思:“那个……那个,小兄弟你今年多大了啊?”
“十六啊,怎么了?”好端端的怎么问起这个来了。
他“哦”了一声,若有所思,又问:“那……你可有婚配啊?”
“成婚两年,至今无所出,怎么了?”
他又是一副“懂了”的样子,问道:“那你是不是和妻子关系不大好?”
妻子,她哪来的妻子?但看着谢昀殷殷的眼神,黎昭霎时间明白过来:这是把她当男的了。
“虽不及情深义重,却也是相敬如宾。”她略微一思量,找了个折中的答案。
果不其然,谢昀马上给这位刚刚结识的小兄弟打抱不平起来,振振有词:“我早就说嘛,这年头啊成婚太早可不行的,若是夫妻二人先前没见过面,盲婚哑嫁之下成了一对怨偶,那可还行?可惜我爹不听,非要给我说个娃娃亲,我这见都没见过,还不知道新娘子能不能活到那时候呢,万一半途没了怎么办?难道要我一辈子都像姑姑那样给人守活寡吗?”
这孩子思想有这么超前的吗?黎昭仿佛第一次认识他一般,静静聆听。
“但你说这成婚晚了吧,还容易担心自己哪天得病没了,连个孩子都没留下。人啊,哪有这么多两难自解的法子。哎对了,既然你今年十六,是不是十四的时候就成婚了?”
怎么话这么多?难道以前的谢昀都是这个样子,也不知道安阳侯他们一家人是怎么受得了的。
蓦地,黎昭的脑海里又想起来崔明光那副看淡一切的模样——果然,一次看俩孩子,真是辛苦她了。
“十四的时候,被家里人押着成了亲,好死不死过了两年,就是对方年龄大了一点,其余也没什么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