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灵均尴尬笑了两声：“大娘，我又不是什么坏人，您还是别装了。”
哭得这么假，一看就是心里有鬼，刚才还在求神拜佛的叶小将军心里此刻只有满满的不屑。
“还是个瞎子啊？”妇人嘿嘿一笑，抬脚就走，却被他叫住：“大娘，您有没有见过三个人，穿的很华贵，长得也好看，大概、大概这么高。”叶灵均比划了几个数。
妇人一下子打起精神，十分警惕：“你问这个做什么？”
“他们是我的朋友，我见他们这么久没回去，心里很着急。对了，我是从提督衙门过来的，大娘您要去哪儿？”要么长安城都说叶小将军没啥心眼子，得找个厉害媳妇镇着，这才认识不到一刻钟，他就把底儿交出去了。
妇人来了精神，神神秘秘凑到他旁边：“你说你是从提督衙门来的？”
“对啊，您要去吗？我可以给您指个方向，不过就是没法陪着您一起去，因为我得去找我朋友。”
她指了个方向：“你朋友们都去那儿了，那地方正闹瘟疫，上边下边都瞒着呢，我这是去提督衙门告状，我先走一步了。”
听到“瘟疫”两个字，叶灵均面色大变，凭着声音拽住妇人的后衣领：“你说什么？瘟疫！走，我带你去提督衙门。”
年轻人到底脚步快一些，更别说他还骑着马，绕过了巡城的士兵，大半夜敲响了沈清臣的房门。
“哎哟，叶小将军，您先等等啊，我们大人还在穿衣呢。”看门的小厮苦不堪言，宁愿三岁离娘，不愿五更离床，他刚眯着，就被叫醒。
“那你还不快点？再不快点整个徐州都是瘟疫了！”
一听“瘟疫”两个字，小厮脸都绿了，跑着去通传。
不一会儿，沈清臣就坐在大堂，人只醒了一半，还有一半在床上，正打着哈欠。
“沈大人，你可别睡了，快醒醒吧，你们徐州都闹瘟疫了！”叶灵均抓着他的肩膀死命摇晃，试图凭着这样的功夫摇醒他。
“瘟疫？”他转了转眼珠，顷刻间反应过来：“快，跟我去写折子，此事必定要呈报圣上。小昭呢，小昭跑哪儿去了？”
沈清臣睁着不算清醒的眼睛，一双手在书桌上胡乱摸索，很快蹭了一手的浓墨。
鸡飞狗跳一阵子，他终于写好了折子，让人送到驿站，快马加鞭赶往长安城。
“小昭呢？小昭在哪儿？”他问。
小昭？这么亲密的称呼……叶灵均登时来了精神，先前倒是有听说过北辰宫黎夫人的大名，里面的的确确有个“昭”字，但也不知名姓几何，是否重名。
他们很熟悉吗？
那这事儿国师知不知道？
八卦上头的叶灵均偷偷摸摸跟着他，却没忘了正事，让妇人指了路，自己带了一路人马和艾叶赶往那个山头。
……
是夜，黎昭与二人混进村子里面，借着药王白家的名头见到了里正，里正是个中年男人，有些胖，见到他们，笑得一团和气。
“天公作美啊，可巧遇上几位好心人，这村子啊鬼上身，忽然起了好大的病呢。我实在是没办法，只能将他们都关在一处，免得传染更多的人。”里正笑着，被厚重面纱盖住的半张脸隐约透出一丝不对劲。
谢昀来了兴致，装神弄鬼的事情他一向擅长，便故意拉长语调：“难不成是出了什么冤案？听说这被人冤死的女鬼啊最是可恶，不仅不投胎，还要缠着那人，不死不休呢。”
“师父也说过一句，不止是冤死的，还有病死的呢，非得让那些人都染上病才肯罢休。”黎昭跟着附和，只有鄢凌在一旁，被面纱盖住的半张脸挂着笑，默默看起了好戏。
里正面色一僵，心里发虚，他本来就知道这是瘟疫，怕上头怪罪，是想假借闹鬼的名头，原想着把那些病人堆放在一处，等病死之后再埋在一起，最后随便找个倒霉蛋一栽赃，一把火烧死完事了，不成想里面还有这层缘故。
难道真有什么冤死的人变成鬼了？
不等他开口，谢昀立马接话：“师父常教导我们要济世救民，没想到刚下山就遇到这种事，若是真能扯明白，倒也算功德一件。”
把这个欺上瞒下的里正打死才是真正的功德，尚方宝剑不在，没人有资格这么做。他握了握拳，将心中的愤恨与不甘暂且忍耐下。
“那……这闹鬼，究竟闹了多久？”黎昭问道。
里正估算一下，比了个数：“大概有半个月了。”
半个月？
这群人居然瞒了半个月！
黎昭心中大骇，话也快说不清楚了。半个月能发生的事情太多了，她甚至都不确定决堤的缺口有多大。
“那这半个月有没有发现什么异常？”鄢凌反倒十分冷静，一个人静静立于灯下，似乎这一切和她无关。
“若说有什么异常……”里正思忖片刻，一个侬丽的面孔浮于眼前：“半个月前来了个女人，身边还跟着一个男的，两人穿得不伦不类的，从这里挖走了几样东西。”
女人……还跟着一个男的？
江流霜三个大字瞬间跳出脑海，黎昭险些脱口而出，暴露身份。
鄢凌在屋内走动着，佯装一副漫不经心的模样，很快从灯下摸到一片绿油油的叶子，她不动声色将叶子藏在袖中，继续走动。
“难不成就是这两个人惹到了鬼，所以才闹了这么大的病？”里正若有所思。
闲聊几句后，几人离开屋子，远方的天色逐渐露出鱼肚白，原是一晚没睡。
“那人还挺高明，还懂得一个真假混说。”鄢凌借着天色，仔细观察手里的叶子，良久得出结论：“他知道是瘟疫，一早就防护上了，只是可怜了那些无辜染病的人，连一根像样的艾叶都没有。”
“眼下我们人手不足，何况那里正又多次阻拦，更是假借闹鬼的名头将我们拒之门外。别说治病救人了，就连决堤的河口都不知道在哪儿？”黎昭一屁股蹲在地上，不知如何是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