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么大一个啊？”黎昭看着那副字，有些无从下手。
李德福眯着眼睛，笑的和善：“殿下，这可是多少人都得不到的恩赏。陛下还嘱咐了，让您挂墙上呢。”
她刚想蹲下，就被拦住，谢昀在她耳边小声提醒：“你还怀着身孕，小心点。”
“……”有一种巴掌扇不进屏幕的无力感。黎昭暂时忍耐下来，让赵四哥找几个手脚麻利的丫鬟给换上去。
夜半，她总觉得有些不自在，好像有人在盯着自己。
“你怎么还不睡啊？”
谢昀叹了口气，墨发在月色下愈发清冷：“李公公临走前和我说，陛下有意将给你的接风宴和自己的生辰宴合在一起，一来上行下效，彰显节俭之风；二来是有意抬举你，所以我难免会担心，有人会借此大做文章。”
她立刻睁开眼睛：“我一个来历不明的公主，又不会抢了太子之位，有什么好做文章的？”
“你还记得花小姐吗？”
“记得啊，这几天我去看她，她身子可是比之前好太多了。不枉我花了这多么心思。”提起花雨棠，黎昭有些得意洋洋，期待地看着他。
谢昀无奈一笑，爱怜地摸了摸她的脸颊，神色珍重又爱惜：“她可是一包老鼠药毒死了上百人，铁证如山啊。就这样，圣上都不忍心责怪她，反而是默许她在北辰宫躲着。”
“这是那些人罪有应得，虽然她真的下了毒……要是我我也会这么干。我听不得外面那些风言风语，他们没什么本事，只能从诋毁女孩上面找回些所谓的颜面。”设身处地下，她自认做不到更好，一包老鼠药还是太便宜他们了，得用牵机药，折磨时间长，死相还难看。
他微微一笑，将她抱得更紧了，温热的呼吸洒在耳畔，气氛愈发暧昧。谢昀没忍住，在她额头上落下一吻：“京城四品官员，掌管大齐法律，处理乱说话的人简直是小菜一碟。可这流言怎么都止不住，反倒是我怀疑的地方。坐置高位的官员难免都有见不得人的暗刀，可再怎么胆大包天，也不会公然掳掠官家女子，尤其是花小姐这样功劳赫赫的女孩。”
“你的意思是……这里面有人做局？”黎昭很快抓住重点。
“那人定是位高权重或者目无法度。若是前者定会牵连出一大批人，若是后者就是天大地大无处可寻，最怕的是二者联手，轻则神器更迭，重则国之倾覆。我的确忧心。”临了最后，谢昀不忘嘱咐一句：“你若想掺和进去，我不会拦你，可在这之前，你好歹要有能自保的能力，并非是我护不住你，而是百密一疏，人总有落单的时候，而我也会有力不从心之时。”
当年皇太后早产一月，在六月初一诞下永元帝。初夏的天气还不算太炎热。
按照日子算算，这时候的黎昭该有四个月的“身孕”了，不得已在肚子上裹一个不算薄的软垫。
“都是有身子的人了，小心些。”沈绥想要摸摸她的肚子，被黎昭婉言推拒：“母后这种小事还是我自己来。”
凤仪宫女眷太多，谢昀不方便在里面，鹿与眠没有诰命不能进，柳瑾昕刚被褫夺封号，因此这样的场景，也就只能她自己一个人应对。
幸好婆婆崔明光也在，总不至于让自己落入一个孤立无援的境地。
沈绥先是按部就班说些六宫之主的客套话，然后迫不及待向众人展示自己失而复得的孩子：“列祖列宗保佑，本宫这丢了的孩子还能找回来。”
底下的人立马奉承起来：
“娘娘洪福齐天，有上苍眷顾，何愁不会心想事成？”
“妾身原先就看公主样貌不凡，真真是妙人。”
唯独崔明光一言不发，看向黎昭的眼神略有担忧。
等寻了个僻静处，她才开口：“何时怀上的，怎么不见知会我一声？”
“腊月三十二号……”黎昭心虚地抿了口茶。
腊月哪来的三十二号？崔明光心中了然，只觉得这事太过荒谬，但也不知该如何收场。
先前沈绥身体不好，端慧公主褚瑶便由叶贵妃抚养长大。
她安静坐着，一言不发，仅有二十不到的年纪，举手投足间已经是皇室贵女的气派，做事滴水不漏，令人心悦诚服。
清宴殿灯火通明，四周安置了冰桶，偶尔有凉风吹来。
“我想吃那个。”仗着自己“有孕在身”，黎昭毫不客气地使唤着谢昀，“那个果酒我也想喝。”
谢昀给她夹了一筷子菜，语气略显强硬：“喝酒误事，这酒不能喝。”
她讪讪地收回了手。
“待会儿要一点，回去再喝。”看她一脸渴求，他终于妥协。
褚瑶看向黎昭的眼神有些微妙，很快，她也注意到不寻常，不自在起来，一会儿整理衣服，一会儿夹一筷子。
皇帝生辰，规格自然不同寻常。各国使臣也都铆足了力，挑了不少美人翩翩起舞，乞求永元帝的垂青。
其中有一女子美貌异常，一身西域装扮，露出纤细洁白的腰肢，丝绸裹身更显娇美，只是面容清冷，眉眼间漾着一抹淡淡的忧郁。
“好漂亮的舞姬。”
褚瑶隐隐觉得有些不对劲，事实如她所料，沈绥不过夸了一句，那使臣便撺掇着要此女进宫。
那舞姬不过十七八岁的模样，要是永元帝努努力，黎昭大概也能有这么大了。膝下儿女双全、后宫充盈，端的是一副盛世清平的模样，后宫多一个女人也不妨事，可永元帝似乎有些不情愿。
眼看着气氛僵持在这里，褚瑶忽然出声，打破了尴尬：“父皇，近来儿臣想学西域舞，正愁找不到合适的师傅，不如就将这舞姬赏给儿臣如何？”
“允了。”
端慧公主善舞，又是最小的公主，所分得的帝宠自然会比旁人多些。
如临大赦一般，那舞姬先是拜了北面的帝后，然后轻步跃至褚瑶身后，感激地看着她。
使臣悻悻而回，愤恨地咬了咬牙。
时至兴起，永元帝举起酒杯，向众人介绍了这场千秋宴真正的主角。